Achilles Fang是钱学功臣则无可疑。1976年4月26日与友人书:“In fact, I don’t think anything of anybody writing on Chinese Literature (in Chinese Japanese English German or French), except钱锺书(my crony of Tsinghua) ——cf.《宋诗选注》,《谈艺录》, Philobiblon.”也就是说,只要钱先生的著作存在,其余关于中国文学的书籍全可烧掉。《管锥编》一出版,方就“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并一直劝我多读,有机会就做翻译”(盛韵《艾朗诺谈管锥编》),还“开《管锥编》的课”(木令耆《方志彤与他们仨》:“他常对我谈到清华的学生时代,珍存一帧钱锺书给他的相片。他佩服学人的学识极少,尤其对欲望做官的学人嗤之以鼻,说他们术而不学,对钱锺书则爱戴不已。《管锥编》出版后,方先生说他将开一课《管锥编》的课,约我去听课。”)——钱先生1982年1月24日复郑朝宗书:“三日前哈佛来人,告弟哈佛中文系有Study Group专研《管锥编》。”陈来《追忆张岱年先生》:“方志彤先生健谈,说他和钱锺书互相最了解,钱看过什么书他都知道,他看过什么书钱也知道。”叶扬《文学教育还有没有办法补救》:“此人以《三国志》[sic.]和陆机《文赋》的英译知名于西方汉学界,跟大诗人庞德也是好友。他自视甚高,平生于众多学人之中,只佩服莱文和钱锺书,常说莱文是美国的钱,而钱就是中国的莱文。”第一种钱先生逸文目录的开出,方与有力焉。(黎活仁《关于钱锺书》:“邓仕樑老师自哈佛大学方志彤处得到《书林季刊》上一些英文评论。”)洵The Salon and English Letters笔记批“Nous avons augmenté jusque chez vous la célébrité de vos propres auteurs”所谓“美国人之于我也”——宋淇、夏志清、方志彤。
方淳模,字宽夫,洋名Achilles Fang。自私立沪江大学跟钱先生同年入国立清华大学,插班二年级,读哲学系,早钱先生一年毕业。没有找到他留校读研究生的证据。《清华校友通讯》1935年7月号方名列“失去联络的校友”中,10月号“找着了下落的校友”里便有“方淳模一九三二”:“他荣膺医学院德文讲师。一月前同潘女士结合。”1937年初回北平作Monumenta Serica(《华裔学志》)的编辑——可能于此时改名“志彤”。Monumenta Serica和Philobiblon(《书林季刊》)差不多,而两人并未互助合作(Hermit of Peking: The Hidden Life of Sir Edmund Backhouse笔记于“William Lewisohn showed in article”标注“Monumenta Serica 1936”)。清华大学于聘钱先生做教授的八年后聘方为讲师;一年后,方志彤请常给他写稿的常凤瑑托叶公超办去美国的护照。据其夫人马仪思(Ilse Martin Fang, 1914-2008)所编著译书目(Bibliography of Achilles Fang, Monumenta Serica, Vol. 45, pp.403-407),“Achilles Fang”最早署诸1938年Monumenta Serica书评栏。吁,方遯翁训子不云乎:“年轻人就贪舒服,骨头松了,一世没有出息。”方志彤有幸逃过四劫三灾,却不知珍重,著作少——《管锥编》尚未命笔而方志彤已然“惟有一卷Trollope的小说,一斗淡巴菰,烤着火,以消磨此中岁月了”,虽偶得“字巫”(word wizard)之名,终无裨于“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academic nudity)。
录入编辑: 朱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