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齐白石入蜀,是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继室胡宝珠女士。宝珠在1919年嫁入齐家为侧室(1941年扶正),为齐白石生育四子四女,更对他的艺术生活深具影响。宝珠是四川人,齐白石在蜀地时,多数时间都借居在时任川省主席的王缵绪的成都公馆“治园” 中,而齐之入蜀与爱妻思乡则不无关系。
齐白石在1940年以前,为王缵绪绘制了多件精品佳作,而王用于书画收藏及重要的个人印鉴均出自齐手,但不知何事使二人突然交恶,不再往来。齐白石甚至在1941年《蜀游杂记》中提到:“辛巳冬十月十又八日因忆在成都时有一门客,日久忘其姓名,翻阅此日记,始愧,虚走四川一回,无诗无画,恐后人见之笑倒也,故记数字。后人知翁者,翁必有不乐之事,兴趣毫无以至此。“明摆着刻意抹去与王缵绪有关的任何信息,二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1946年9月9日,中秋前一日,白石老人又翻阅了一次《蜀游杂记》,面对十年前的往事,齐白石挥笔写道:“丙戌秋,明日中秋,偶捡旧书,见此本子,也伴我历游四川,仍作记事用。老年人善忘,有一小事,必须记之。八十六岁。”
到底是何“小事”让白石老人十年后依然无法忘怀?
渐行渐远,到底为何?
关于二者关系,因为王缵绪的军阀身份和齐白石平民画家之间,人们极易想象出“巧取豪夺”或“附庸风雅”等词汇,于是衍生出一些民间说法。有四川省文物专家对此有研究论证,他们认为:
第一,王缵绪看重齐白石艺术成就,独眼识慧(包括对待陈子庄),不惜重金且连续数年不间断购买其画、印。齐白石为王缵绪作画乃求购而非赠送;齐白石对王亦心存感激。
齐白石印章 (三方)
印文:△家在圭峰故里
△行年半百
△半山后人
1931年刻 1936年刻
1931年齐白石先生曾为王先生刻“家在圭峰故里”印,有边款:“治园将军万里索刻于余,知己之恩,以老眼之技,不足为报。将军必曰:‘齐璜何客气也?’余曰:‘世人皆骂,君独称之;世人欲杀,君能怜之,一技岂能酬答耶?’辛未夏,齐璜并记于旧京。”这段话最能够证明齐白石与王建立的是买卖关系,而且是在其低谷时期开始购买。
齐白石润格从来明码实价。1920年写的告白:“卖画不论交情,君子有耻,请照润格出钱。”“白求及短减润金,赊欠、退还、交换,诸君从此谅之,不必见面,恐触恶急。余不求人介绍,有必欲介绍者,勿望酬谢……无论何人,润金先收。”把如此严苛的字句写入润格,在历来润格文字中是少见的。
1931年齐白石自写(齐白石卖画及篆刻规格),明示:“画刻日不暇给,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花卉:条幅2尺10元,三尺15元,四尺20元(以上一尺宽),五尺30元,六尺45元,八尺72元(以上整纸对开)。中堂幅加倍,横幅不画。册页:八尺内每页6元,1尺内八元。扇面:宽二尺者10元,一尺五寸内八元……凡画不题跋,题上款加10元。刻印:每字4元,名印与号印一白一朱,余印不刻。朱文字以三分、四分大为度,字小不刻……石侧刻题跋及年月,每十字加4元,刻上款加10元。”
《墨笔虾蟹图轴》
图中绘池塘一角,茨菰数丛,有鱼(2条)、虾(5只)、蟹(4只)游戏其中。
画面右上侧题行书款一行:“甫澄先生主席属。齐璜画于治园精室。”
款尾钤朱文方印“白石”。
1931年,齐白石的艺术进入盛期,作品水准有了质的飞跃,提高润格理所当然。但提了画价,并不比相应的北京画家高。同是1931年的润格,萧谦中屏堂每方尺12元(比白石高一倍),扇面每件14元,(高出白石4元)。周养庵三尺以内条幅16元,四尺以内20元(略高出白石),扇面、册页每件6元(与白石相同或略低)。萧、周年龄比白石小,在当时名声略相近。当时齐白石的画几乎紧张,他把收入看得很重,对钱画交易的规矩把得很严,但在画价上却持低姿态。于是才有齐白石先生“世人皆骂,君独称之;世人欲杀,君能怜之”的感慨。
第二,因王缵绪未兑现予齐白石3000元承诺而产生间隙。
成都民间流行的说法,齐白石与王缵绪因为金钱发生了冲突。白石老人认为:“半年光阴,曾许赠之3000元,不与,可谓不成君子矣。”1936年9月21日齐白石致弟子姚石倩书信说:“予已与中英弟有约每月来函一次。无论老年人答与不答,只要知弟子平安。成都治乱,已免悬悬。此次予之出成都,大有容人之失信食言,倘执吾弟代王缵绪许赠三千之函说话,缵绪骗人三千元,吾弟从中难矣,吾爱吾弟,故一掷千金,足见君子与小人也。方鹤老、曾默躬如相见,代称名问安。”
姚石倩是王缵绪的幕僚,不具有经济上的决定权,不可能代王缵绪许赠三千元。而王缵绪也不缺这三千元。为什么王缵绪决定赠送齐白石三千元?赠送金额确定的标准是什么?由谁确定?以何种方式支付?没有任何史料可以佐证。相反,王缵绪对知识分子、对文化人的尊重,却有不少记载。
第三,因拒绝鉴赏而产生矛盾。而实际上王缵绪收藏的书画,齐白石未出具任何书面鉴定结论。
齐白石“白石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