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启动这个项目时的想法似乎很简单:评选出史上最具影响力的100张照片编成清单。如果哪张照片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力,就考虑收进清单。结果,这个简单的想法衍生出无数的评判。虽然相比绘画,摄影是一种年轻得多的媒介——人们普遍认为1826年出现了第一张照片,但是自诞生以来,摄影技术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进步,使得现在任意一天拍摄的照片数量都远远超过世界上所有画廊和博物馆中的油画总量。仅2016年,就有数千亿张照片产生。
面对这样的海量照片,如何缩小选择范围?从走访专家入手。我们向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馆长、历史学家和照片编辑请教。这些人富有思想的意见使评选范围缩小,然后我们又请本刊的记者和编辑看看这些照片是否经得起严格筛选。这意味着对拍摄者、照片上的人物、他们的朋友、家人等人进行数以千计的采访——穷根究底。这是一个深入彻底的过程,我们挖掘出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很骄傲能够第一次讲述给世人。
确定照片是否有影响力,没有一定之规。由于我们评选的是影响力清单,必然不会充分考虑照片的名气和摄影师的地位。有些照片进入这个清单是因为它们是一类照片的鼻祖,有些是因为影响了我们的思维方式。还有些照片入选是因为直接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不过,这100幅照片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人类历程中的转折点。
摄影是伟大创新的产物,也被新的创新不断改变。因此,我们在界定照片的影响力时考虑照片的拍摄方式和看待方式是合适的。亚伯拉罕·扎普鲁德拍下了约翰·F·肯尼迪总统遇刺的那段令人难忘的影像,世人第一次看到的这段影像并非视频形式,而是《生活》刊登的一帧接一帧的连续定格画面。在电视机走进千家万户前,《生活》刊登的这些照片影响了许多人对世界的理解。将近20年前,当菲利普·卡恩对手机临时加以装配,给刚刚出生的女儿拍照时,他很难想到,这个发明会改变世界。
如今是一个人人皆是摄影师、人人皆是发布者、人人皆是消费者的时代。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有益的。我们与摄影的关系比任何时候都更私人化、更紧密——在社交媒体充斥着来自全球各个角落的影像的当下,要像罗伯特·卡帕当年那样,拍摄的诺曼底登陆照片花上好几天时间、走上好几段旅程才能与世人相见,似乎是不可能了。但是,数字革命使得量化影响力变得格外困难。喜欢与分享是一个非常实用的衡量标准,但是只考虑喜欢和分享就够了吗?如果是从未通过传统途径发布的照片呢?要不是考虑到病毒式营销,埃伦·德杰纳里斯2014年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组织的那张构图糟糕、名人扎堆的自拍照片毫无可取之处。然而这张照片通过社交媒体实现了令人震惊的传播,使它成为史上浏览次数最多的照片之一。
在汇编这个清单的过程中,我们注意到,照片的影响力有一个贯穿摄影技术将近200年历史的因素,那就是摄影师必须在现场。最佳的摄影是一种见证形式,一种将某个视角呈现给外界的方式。1862年,亚历山大·加德纳将马匹拉动的暗房带到安蒂特姆战役的战场上,他所拍摄的照片入选就是这个道理,戴维·古滕费尔德的照片入选也是同样的道理,2013年,古滕费尔德成为首位从朝鲜直接向Instagram网站发布照片的职业摄影师。
詹姆斯·纳赫特韦——拍下《索马里饥荒》那些动人心魄照片的摄影师还有许许多多的同道者——一生都致力于在现场。用他的话,“你不断向前走,不断传回照片,因为它们能够创造出可能发生转机的环境。我对此一直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