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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罪恶的形成:那个令德国人厌倦的时代和状态(4)

2016-12-15 16:03:00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我估计这个作者从他开始采访到成书、发表超过十年时间。这本书的首发时间是1986年,他从1962、1963、1964年就开始采访。而恰好他是一个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生,也是一个研究者。其实他不是个作家。另外他是个犹太人。他的很多身份,因为之前他研究越战,然后转到大屠杀,好像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个逻辑结果。

当然这已经不是我真正关心的,我关心的是什么呢?我关心的是,其实奥斯维辛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第三帝国,是小号的,我们在德国地图上可以辨认出的,有一个具体地点、有方圆、有邻居的地方。那个奥斯维辛镇,《纳粹医生》有很大篇幅在描述奥斯维辛社会,奥斯维辛社会里的人、人际关系、权力斗争和人的多面性,当然这些都是非常极端的。

那么我感兴趣的是,很多年以后如果我们研究第三帝国是怎么建起来的,很难,从最早梅尼克的书一路读下来20年,我想五六十种肯定是有的,从《德国浩劫》开始一直到《纳粹医生》,我看《希特勒传》就有三到四种,没有哪本作品真正回答了我的问题——第三帝国是怎么建起来的。因为说实话,要讲清楚第三帝国怎么建起来的确实非常难,但再难,我也没有觉得这么复杂,这个问题困扰我非常长的时间。

如果你对这个问题也有兴趣的话,那我觉得这本书给了我们一个入门的门径,就说既然你看这么大的房子不太容易理解是怎么建起来的,由于它结构之复杂、用材料之先进及多种多样,总之它的复杂性使你觉得认识它太麻烦的话,那好,就给你一个模型,这个模型就是奥斯维辛,就是这本书里描写的世界。

那个胚胎如果没有充分条件是长不成的

刘苏里:那么这个大厦是怎么建成的?《纳粹医生》可以给我们启示——就是温水煮青蛙。也就是刚才雷先生谈到的,就是一转身,本来大家都是好人、普通人。假使我们用温度作为唯一条件的话,在33℃时他们都活得开心得很,努力工作,结婚生子,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甚至是普普通通的好人,可为什么到33.5℃时他们发生变化了?这个变化只有0.5℃,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事实上达到奥斯维辛这个温度时是60℃。《纳粹医生》实际上有非常多的细节,告诉我们如何从33.5℃变成60℃。

还有一条线是,一个人群当中,大厦建起来有诸多因素,但其中有一个就是我说的,如果你彻底开放而缺少其他条件时,这一天可能会产生200个《我的奋斗》,你信吗?一年7万个。那问题就是说,我们只见到很少的大屠杀,那个胚胎如果没有充分条件的话是长不成的。但是我们不能总是直到事情结束以后,我在给他解剖时拿着放大镜才发现,它具备什么样的条件,最后让这个胚胎长成一个希特勒。

问题是,这个胚胎成长过程中,难道你就不是某一个培养液当中的细胞吗?换句话讲,人群当中永远有野心家、蛊惑家、有当人间神的那些人,但多数都没有可能成为那样的人。我更关心的是,在我们这个大地上,有没有建成这个大厦的条件。

有一段话我也想读给大家,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去过美国华府那个大屠杀纪念馆?进门就让人很不舒服。我去看过两次,你参观完以后它有一个追思堂,是一个圆形的。我记得当我面对它的正面,在我左手边都是点的蜡烛,蜡烛下面有水,那个倒影。正面有一面墙,墙上刻了一段话——“仔细守护你自己和你的灵魂(当然你首先是要有灵魂的,不要以为自己天然就是有灵魂的,或者说什么是灵魂,你自己是否清楚。如果你没有灵魂,那最好是找回那个灵魂,如果有,就仔细守护你自己和你的灵魂),以防忘记你眼睛看到的东西。”光你自己看见、记住还不行,你还得让你的后代、你后代的后代记住这些事情。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我向今天的德国和德国人感到抱歉。为什么?至少我个人还要不断地重复让他们感到很厌倦的那个话题,不断提起他们不愿意再回首的那个时代,以及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已经做得很好的所谓反思这件事情。我会让他们讨厌,为什么?我首先是想到我个人,然后想到我身边的人,然后我可能会想到比我身边更多的人,就是我们自己不要成为促成那样一个令德国人厌倦的那个时代和那个状态,不要促成我们在物理意义上可以看得很清楚的奥斯维辛的这个模型。

整理/本报记者吴菲供图/小林

简介

《纳粹医生:医学屠杀与种族灭绝心理学》

身为心理学家的作者罗伯特·杰伊·利夫顿通过对40多个纳粹和80名纳粹受害者的访谈,试图进入纳粹医生的心理世界,并试图回答:为什么普通人会变得邪恶?是他们本性如此,还是环境使然?

(责任编辑:刘畅 CC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