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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这个世界的宽容度和审美令我失望(2)

2016-01-25 09:11:58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问:就没有一点不高兴吗?

冯唐:其实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和我之前的判断不太一样,特别是宽容度,审美能力,出乎我的想象,有点失望,而不是生气。遇到这种事,我以前就是息事宁人算了。可是反而这几天来又激起了我当时说韩寒那次的心态,我觉得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飞鸟集》这件事有两点我觉得是原则问题:第一,翻译自由的问题。我当时说文学“金线”实际上是说有一个水准问题,但并不是说只有一个原则,金线之上百花齐放,不是说一定要写成汪曾祺那样的才叫美文,写成别样的就不叫美文。

翻译也一样,“信”“达”“雅”这三个字是严复提出来的,他自己都没有怎么严格遵守,我觉得艺术就不应该存在唯一的“金”标准,如果有这样的标准,杜尚往蒙娜丽莎脸上画胡子算什么呢?过度限制多样性最后是很惨的一件事。都已经这个年代了,民众的一些常识,所谓的宽容离真正的文明社会还差得太远。你有权利不喜欢,但是你没有任何权利让别人噤声。

每个人都有翻译的自由,什么叫胡来?我觉得这是底线问题。我基本英文是懂的,我汉语也出过很多书,且不说我汉语有多天才,不说英语有多好,但是很有可能比你们好得多,我选择这样翻译一定有我自己的考虑。

那些所谓的原则,不好意思,都不是我的原则,我不认这些东西,我凭什么要跟着别人所谓的唯一的标准走?首先还不是争好坏的问题,是争权利的问题,你能不能这么做?我觉得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

我最近在看日本26岁的天才小诗人石川啄木的诗集,周作人翻译的,他所有的诗都只用了三句,“在东海的小岛之滨/我泪流满面/在白沙滩上与螃蟹玩耍着。”“不能忘记那颊上流下来/眼泪也不擦去/将一握砂给我看的人”“对着大海独自一人/预备哭上七八天/这样走出了家门。”他把日本排句都弄成三句,我觉得很了不起,即使在形式上都很了不起。这种创作自由你都不给的话,那这个世界还能存在什么东西?

第二,这是一个基本审美的问题,如果大家认真看了我的翻译,认真看了郑振铎的翻译,认真看了泰戈尔《飞鸟集》的英文原文,如果还说冯唐的翻译一无是处,或者差得很远,我只能说这个人的审美有严重问题,至少跟我理解的审美体系差得太远了。你偏说明式家具比宜家的要差那我也没有办法,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从这个角度,我又发现中国人的美学教育比常识教育还差,美盲比文盲更多。

很多人对所谓的权威,莫名其妙地过度崇拜,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中国很多问题,要不然成神,要不然就是屌丝,中间状态他们不允许。那个年代的现代汉语,还在一个形成期,因为他们是成名的人,因为他们是郑振铎,因为他们是郭沫若,所以他们那个时候的中文就很好,那是扯,我觉得这太不实事求是了。郭沫若的《女神》有哪几首是好诗?美感不好不要侮辱别人的美感。

所以,基于这两点原则,我有资格翻译,而且我觉得也翻译得不错啊。你有你的声音,我有我的声音。

我也不觉得《飞鸟集》是写给儿童的,我也完全没有想去亵渎泰戈尔,去糊弄,如果让我重新去翻译,还是会这么做,不会做任何改变。别人认为我应该怎么样去做,他们可以自己去嘛。

一场有预谋的“炒作”?

我讨厌任何形式的阴谋论

问:你说持“阴谋论”的人很多是缺乏常识,这件事情“炒作说”确实一直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