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的最后一天,孙中山抱病乘车来到北京。消息传出,朔风凛冽的北京,竟洋溢在喜庆的热潮之中,大街小巷悬满欢迎的彩旗,人们奔走相告,从车站到东长安街站满了欢迎的群众,人数达十万之多,翘首相望的人流,被各种颜色的彩旗装扮得五彩缤纷,鲜艳夺目。冯玉祥特意从张家口打来电话,指示北京警备总司令鹿钟麟,负责保护孙先生。鹿钟麟奉命到车站一看,立刻愣了神,站台上早已挤满黑压压的人群,考虑到安全问题,鹿钟麟赶紧驱车来到永定门车站,想让孙中山由永定门提前下车。
当火车在永定门停靠,鹿钟麟上车请孙中山下车时,孙中山很不高兴,他说:“在永定门下车那可使不得,我是为学生为群众而来的,我要见他们。请不必担心,学生们即使挤着了我,也不要紧的。”当火车载着孙中山停靠在北京站时,早已在此伫候凝望的嘈杂的人群,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而更令鹿钟麟惊奇的是:“学生的秩序,立时就自动整理好了。每个人都严肃而恭敬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乱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得欢迎他的许多小旗在风中瑟瑟地响。”此情此景令鹿钟麟终身难忘,几十年后,他还禁不住感叹道:“学生和民众,是如何地爱他,他也是如何地爱青年爱民众。”
国民党北京支部马叙伦等,代表北京民众上车,用藤椅将孙中山抬下火车,这时,肃穆已久的群众的情绪一下就鼎沸了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孙中山发表简短的谈话,他说:“此来不是为争地位,不是为争权力,是特来与诸君救国的。”之后,孙中山被护送到北京饭店。
此时,北京的政治局势已有极大的变化,冯玉祥和他的国民军已被排斥,直系曹锟、吴佩孚虽被推翻,可是,段祺瑞却在奉系军阀的支持下,当上中华民国临时执政。段祺瑞提出,要以所谓善后会议取代国民会议。孙中山虽在重病之中,态度依然那么坚定,认为所谓善后会议和以前的“督军会议”“南北会议”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会议构成分子,皆为政府所指派,而国民对于会议无过问之权。”考虑到实际存在的状况,孙中山建议会议作两项改变:一、“善后会议能兼纳人民团体代表,如所云现代实业团体、商会、教育会、大学、各省学校联合会、工商农会等”;二、“会议事项,虽可涉及军政财政,而最后决定之权,不能不让之国民会议。”一心想当中华民国大总统的段祺瑞,自然不会采纳孙中山的建议。于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指示全党:所有国民党员,不得参加善后会议。
孙中山入京后,所请的多位外国医生,对他的病情诊查后,得出一致的结论为肝癌。1925年1月26日,孙中山住进协和医院,动了手术,发现癌细胞已扩散到肝脏。他每天都要接受化疗,他的病情也每天向外界公告。他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于2月28日,移住到顾维钧的寓所。
孙中山的病情日趋恶化,国民党人商议预备遗嘱,由汪精卫、鲍罗廷、陈友仁起草和记录的遗嘱共有三个:《总理遗嘱》《致苏联遗书》和《家事遗嘱》。3月11日晚9时,孙中山自知病危,召集同志和家属来到床前,轻声对他们说:“现在要分别了,拿前日预备的字来,到签字的时候了。”汪精卫取过遗嘱,宋庆龄扶孙中山的手签名。宋庆龄泪流满面,在场者无不唏嘘涕泪。
孙中山见大家环绕在床前,又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这次放弃两广来北京,是谋求和平统一。我所主张统一的方法,是开国民会议,实行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建设一个新国家。现在为病所累,不能痊愈,死生本不足惜,但数十年为国民革命所抱定的主张不能完全实现,这是不能无遗憾的。希望各同志努力奋斗,使国民会议早日开成,达到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的目的。那么我虽死了,也是瞑目的。”次日上午9时30分,孙中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终年5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