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以加速度的方式变化,让人难以从容。而当我们陷于横向的比较系统,权衡着卷、躺时,也有人在探寻另一条纵向的路——向古人学习,以传统美学关照和滋养当下生活。

立夏之际,水墨画家林曦的新作《无用之美》面世,在书中她把自己对于艺术、对于美、对于生活与爱的认知与思考凝聚在“无用之美”这个概念中。

这样的理念,似乎与讲求效率的日常主流相逆,但这柔软的引导却有非凡的意义,它本质上是一种内在的驱动,让我们在承担人生的重量时,拥有自己的秩序和节奏,找到打开充盈生活的方式。

正如林曦所说:“我们最重要的作品,应该是生活吧。”

“艺道的专精”是对人生更好的保护

水墨画家林曦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受家庭熏陶,自幼开始学习水墨画、书法,12岁时在巴黎举办了个人画展。她喜欢诗书画印的传统样式,喜欢描绘当下的生活,尤其喜欢画花朵、孩童、文玩器物等美好小景,画风师法古人,朴拙自然而又天真灵动。她说:“那是我熟悉而亲近的东西,不必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出奇制胜,而是自然流露。”于她而言,不管有多大的事,只要拿起毛笔开始画画写字,整个世界就会安定下来。

2011年,她创办了暄桐教室,面向成年人,教授各种以“美”为核心的课程,包括书法、绘画、中医、静坐、典籍阅读等,让热爱传统文化的同好有了系统学习和实践的机会和可能性。有人问,她的教室和其他的教书法绘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她说,那大概是思路。“学习一门技艺,并不因为它多有用,或是让自己看起来多厉害,而是经由这件事情,去向自己的内心,让长进了的功夫和心力,帮助到自己的生活。”

时代在以加速度的方式变化,让人难以从容。在社会时钟的催促下,大家被动地奋力完成着人生中一个个任务,纠结于成败得失间,担心自己错失了什么。

人的不安全感来源于不确定性,但人生恰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那有什么是确定的?在林曦看来,就是庄子说的“艺道的专精”。

“艺术的美或具体的一门技艺,如果能够通过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而长在自己身上,与生命连接为一体,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就会给人带来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我想这比来自人际的、金钱的安全感,或者说某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和保障带来的安全感更为重要,因为有了心底的安定和有所托付的笃定,境遇对人的控制和影响便相应减弱,这是对我们人生更好的保护。”

无用之美:快乐可以不依赖外在的东西

多年前,林曦做过一次主题为“无用之美”的演讲,很多人说,那次演讲让自己深受触动,自此不断反思,寻找着自我的自洽状态。

《庄子》中的一句话,让林曦第一次意识到“无用”这个词的深意。“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若不系之舟”,认为自己没有太大用处的人,可能过得最开心。这其中有一种游戏的态度,而无目的、得失之心,安于自己的状态,就可以充分享受当下。

在“有用”的世界,人关注最多的是目的。有目的就有得失成败,有痛苦和纠结。当我们把时间花在追逐那些“有用”的事情时,就忽视了对于自我的关照。而在“无用”的世界,人可以专注在一个向内的状态。比如写书法,能控制好柔软的毛笔、写出适宜的笔画时,一定是专注的。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不用成为另外一个人,也不去讨好谁,就可以安心而快乐”。

关于美,《说文解字》是这样解释的,“美,甘也”,就是说美是一种甜蜜的味道。

林曦说,当她沉溺在一件不开心的事情中时,就会警醒自己,去用心感受一下:现在正在为之努力的事情,是甜蜜的吗?如果感觉是甜蜜的,就去做;觉得它不甜蜜,就停止。“我们大概不会经由一个痛苦的过程到达一个快乐的地方,只能经由一个快乐的过程,到达一个快乐的地方,或者经过超越快乐的过程,到达超越快乐的地方。”

所谓“无用之美”,是说当我们竭尽全力地享受过程,而不是为了某个目的时,更容易感到快乐,而且往往会得到好的结果。

尽心于寻常事:“我们最重要的作品,应该是生活吧!”

有人说,很羡慕林曦可以将爱好作为工作,每天与琴棋书画相伴,拥有诗意的日常。而林曦说,其实有相当多时候她非常忙碌,也要面对各种琐碎,但因为内心安定专注,所以常常是手眼忙而内心清闲,享受着每一个当下。

在她看来,事物有意义的一面,也有无意义的那一面。事物被赋予意义的一面,让人紧张、振奋、有压力,也带来驱动;事物无意义的一面,就像小朋友做游戏一样,让人放松。

人的生命有生长,也会凋落,这与一朵花、一片树叶一样,是自然往复的一部分,可以说没有什么意义。而我们通过做事磨练心性,看见自己,并且超越自己,便是有意义的部分。

相比起意义,林曦更在意的是去做,只有专注地去体验、去经历,才能明白我们到底要什么,把快乐作为我们的另外一种能量形式,用行动力赋予自己充分的自由。

以这样的心态面对我们的生活,尽心与寻常事中,生活也是艺术。

不是每个人都能创造艺术品,但对于艺术、审美的了解和学习,对于“无用之美”的体认,会带给人新的认知和意识,让人从审美的高度安排和完善自己的生活。一张桌子,一件衣服,与家人的关系,周围目所能及之物,都会变成你的作品。

一个人对于生命品质的看重,就是以审美的态度,给予生活细节以审美的要求,这是与人息息相关的东西。“我们总是需要更加具体一些的,令‘无用之美’不只是一个概念。只有真正有益于我们的生活,它才是那令人安心、可以为此付出和倚仗的存在。”

正如林曦所说:“我们最重要的作品,应该是生活吧。”

【相关图书】

林曦著

她是水墨画家林曦。

她从小就知道,画画是自己要做一辈子的事。

她描绘的不只是纸上那件作品,生活是被当作艺术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在用功对待。画画,习字,读书,写作,教学,设计美衣美物,烹饪一日三餐,都是美的精进与实现。在她创办的暄桐教室里,十年如一日地教授美的课程,不急不慢,已桃李天下。

她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无用但丰盈的美学。

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是柴米油盐,而濡养人心的常常是无用之美。“无用之美”不只是一个概念,只有真正温润了我们的生活,才是那令人安心,可以为此付出和倚仗的存在。愿我们都拥有心灵的甘甜,即便身在一生的功课和负荷中,那些由衷的热情和满足,也会让人觉得不枉此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