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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2016:通变,必数酌于新声(4)

2016-12-22 14:08:07    北京日报  参与评论()人

与此同时,革命、性乃至父辈们的历史都可以作为小说叙事的消费性题材,这凸显出青年一代对于都市与民间、现代与传统双向的虚无和回避。张悦然《茧》中年轻女主人公的身体流浪在不同男人的公寓里,心灵徘徊在父辈男性的记忆和身体里,伦理和价值坍塌在酷炫自我的认知中。文艺女青年李佳栖用极端个人主义的方式任性地消费着祖辈与父辈的历史,在漠视中国传统人伦日用的偏执中,文本走入对于自我、他者和历史多面向的虚无。冷漠自私的年轻心智消费着历史、革命、性乃至文学叙事本身,历史景深也被个人化的单薄精神向度消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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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类型文学的民间性与大众化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和流变,当下网络类型文学已经形成了自身发展的现状和迥异于传统写作的特征。成熟的网络类型文学兼具中国传统通俗小说的口传性和西方类型小说的类型性双向特征,在文化上又表现为独特的民间性和传统母题再生的特质,在伦理和价值体系上又带有中国式的“娱心”色彩。

近几年,成熟的网络类型文学通过动漫和影视改编的方式,在海量资本的支持下,对中国民间社会和大众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种民间性和大众化的广泛接受,无疑有着非常深厚的传统和历史根源。第一,网络文学在新媒体平台的帮助下,回归了中国民间“口传”文学(如民间的说书)的很多特质。文学从某种程度上是人类调适心理所必须的一种样式,而网络文学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直接而有效的沟通方式,能够在巨大的现实生存压力下,让读者从双向沟通的故事阅读中,达到高效迅捷的心理调适,缓解现代阅读者的心理压力,这也是现代类型小说所具有的一种重要功能。第二,中国社会历来有着戏说、演义和野史的传统,这些民间叙事往往消解着正史的崇高庄严,还原民间价值伦理体系的淳朴风尚。中国文学是以精英文化为主流和正统的,其人文传统以散文诗歌为正宗,近百年来小说的地位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但是民间通俗文学依然以某种被主流意识形态遮蔽的民间亚文化方式呈现。由此传统文学母题中的很多“怪力乱神”自然而然成为民间叙事的对象。当下网络文学大量的玄幻、穿越与灵异小说显然和古典叙事传统中的诸多原型和母题有着密切的关系,更多和六朝志怪、唐宋传奇接轨。例如下凡历劫、悟道成仙、济世降妖、人鬼或人妖之恋甚至于感生异貌等,这些都以各种新的面目出现在当下网络类型小说中,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中国民间鬼故事、志怪、传奇的变种或再生。第三,精神娱乐性即“娱心”成为通俗文学消费最为重要的美学追求。当下网络类型文学在娱心方面可以说是大大超越了传统通俗文学。民间亚文化原本是和各类宗教信仰、民间风俗和宗族乡约等乡土社会文化道德秩序相辅相成的,曾经作为中国儒释道文化的某种补充。如果说六朝志怪和唐传奇中的怪力乱神相对于当时的政治文化体制来说,具备了某种民间亚文化的活力和先锋性,那么当下一味地呈现前现代社会传统民间文化中早已失去活力和先锋性的元素,仅仅在对于历史、宫廷、武功的猎奇猎艳中架构故事和人物,无疑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当下在网络写作中,这种属于前现代社会的民间亚文化和功利主义、欲望话语结合之后,的确不能提供属于现代观念范畴的价值观和历史观。

总而言之,本年度当代文学写作依然行进在传播载体变化的动荡之中。一方面纸质媒体搭建更多新媒体传播平台,另一方面新媒体以巨大的娱乐性甚至于新的审美性席卷而来。文学,尤其是以提供审美性阅读为目的的传统文学遭遇信息革命以来最为巨大的挑战。同时以新媒体为载体、以浅阅读为特征、以资讯娱乐休闲为主旨的网络文化应运而生,由此纸媒的文学刊物和文学副刊如果既不能提供适应新载体的审美性,同时又无法和新载体提供的消费性相抗衡,那么随着新载体的广泛运用,纸媒文学从自身的传播渠道来说,就面临着无法逆转的衰落性。尤为重要的是,从文学内部来说,如何提升文学自身的现代性审美,在风格、形式、内容和意蕴上更多与当下现实发生及物的精神性联系,依然是当下中国文学现场的重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