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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谁人不识丁:纪念漫画家丁聪先生百年诞辰(3)

2016-12-13 15:03:00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后来,她把丁聪的作品画集拿给我看,有的就送给我,这时一个可了解、可接近的丁聪形象,就在我心中树立了起来,我喜欢看他的画,不但常常忍俊不禁拍案叫绝,而且在这些画作背后我读到了老人善良正直的心。沈先生似乎对我很放心,不但把买来拿不动的书籍画册让我保管,而且连孙子也“扔”给我,好方便她去医院为丁聪取药或办别的事,然后由我把小丁丁送回家,一两个暑期下来,我和丁家已很熟悉了。

我把读丁聪作品的心得,写下来寄给报社,并且开始关注漫画这一群体的创作,写了《亦庄亦谐的时代画卷》等文章,但当时并不能深刻理解丁聪先生。我敬佩他的智慧和见地,却不了解他的苦难和蹉跎,我认为他从小是个“神童”,他就是为漫画而生的。1996年年底,美术馆为丁聪举办了生日会,祝贺他八十寿辰,会上,领导在讲话中没有称“先生”而是称他“丁聪同志”,这让他很开心。当晚,沈先生来电话言表他的喜悦之状,忽然,丁聪先生接过电话,要跟我谈一谈,这个电话,打了约一个半小时。丁老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身世,父亲丁悚、家庭环境、他的求学、走入社会,以及他的明星朋友、画家朋友、共产党朋友。他说他看到我的文章,必须要说明的是,他不是天才,他画漫画完全是为了养家糊口,他是家里老大,父亲认为画画不能赚钱,想让他做翻译。他为了养家,做过教师,当过小报的编辑记者,画过电影公司的广告,后来在颠沛流离的日子还做过舞台美术、服装设计和书籍装帧,总之,他是个杂家,他的一生是“转蓬的一生”,这一切,都源于生活所迫。在漫长的离乱年代,他结识了许多文人朋友,也结识了廖承志、夏衍这样的共产党朋友,更受到周恩来这样的共产党高层领导的照拂,他觉得共产党朋友正直、无私、重情义,心悦诚服地跟着跑跟着干。他看不惯国民党政权倒台前的黑暗统治,就用漫画做武器进行揭露,“你看,我那时画的画儿多厉害!”

其实真正到丁聪家里,他才没有时间跟你聊,一是我来去匆匆,唯恐影响他画画,二是夫人也是匆匆的,而我总是围着夫人转的。后来我读了黄远林、毕克官先生等的一批书籍,才在宏观上对中国漫画的发展历史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加之沈先生把丁老新出版的画集不断送给我读,我对丁聪先生及其艺术的体会越来越多,对他们夫妇也越来越了解,终于写出了《大师小丁》这本书。书的原稿,沈先生逐字逐句看过,一些地方还做了修改。

在他生命的后三十年里,他像一辆开足马力的赛车,勇猛地驰骋在漫画领域,他把他艺术家的良心与责任、希冀与厌恶、委屈与惆怅统统凝聚在笔端,倾诉着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爱。他的作品涉及社会及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题材之广、情节之细、发掘之深、内容之多为世之罕见,既有揭露官场腐败的,也有反映教育迟滞的,既有文人领域的评职称,也有平民百姓的打假货,甚至在“非典”流行的日子里,别人都搁置画笔,他仍在画,而且画了多幅颂扬抗争精神的幽默画。他夜以继日地工作,像是穿上了“新舞鞋”,他灵感喷涌,精力十足,从1982年到2002年这二十年间,他基本是以一天一幅、一年一本书的速度进行创作,与其说他在和时间赛跑,不如说他在张扬自信,他不认为自己老了,没用了,他知道有亿万粉丝在等着他,他知道他的画有人喜欢,他不能辜负他们。

从2006年以后,丁聪的健康开始出现较大的问题,创作时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想得出却画不出,为此他经常发脾气。在连摔了两跤后,老人家不得不服从自然规律,在《读书》杂志2007年的3月刊上发表了题为《感谢》的小文,与读者们告别。

关键词:丁聪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