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位于亚洲中部,东经93度,北纬40度。它北临蒙古高原,西接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南邻青藏高原,这个位于中国甘肃西部,仅有十八万人口的小城市,曾经是连接东西方贸易的咽喉要道,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
1000年前,曾有四条道路从敦煌通向西方。十几个世纪以来,这里曾经汇集着来自欧洲的货物和文化;来自中亚的语言及文字,来自印度的艺术和宗教;它们在这里与中华文化全面交融。而今,人们只能从散落在敦煌的一窟一洞、一笔一画中去遥想当年的繁盛。
千年之后的今日,当工作人员在洞窟里临摹塑像之时,也许,耳边依旧会有叮叮哐哐的开凿声,时空交错之间,他们也许会遐想千年前塑匠们的工作与生活。
莫高窟里现存最早的三个洞窟之一,开凿于公元430至439年间,即北凉时期。洞窟内交脚坐式的菩萨像显示出的各种特征表明,它源自西域犍陀罗艺术。广义的犍陀罗,包括西北印度、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在内的广袤地区。”
佛教初期,并没有佛陀的形象,一方面是因为佛陀本人反对偶像崇拜,另一方面,当时的人们认为,非凡的佛陀不能以具体的人像来表现,所以,信徒们用菩提树、宝座、法轮塔、舍利和佛足印来象征佛的存在。
关于佛像最初的起源学术界还没有定论,但是多数观点认为,佛陀像首先制作于犍陀罗。试想,这种佛教艺术,沿着不算平坦的丝绸之路辗转来到了敦煌,正如希腊人赋予了印度佛陀那属于希腊审美的形象一样,敦煌的塑匠们,也将自己的审美理想和本土文化悄悄的渗入了这西域远道而来的佛陀形象之中。
于是,这些远道而来的佛陀菩萨们,悄然换上了中原特征的薄衣宽带,安详、坦然、超逸的神情中,透露着东方人特有的含而不露。
敦煌的塑匠们,把一种外来文化消化到自己的文化肌体中,而这种非凡的创造性也推动了彩塑艺术的发展。
结束了三百年分裂的局面而一统天下的隋王朝秉承了自汉代以来的富国之道,即打通丝路经营西域,加强和西域各国间的交流。作为丝绸之路的重要关口,敦煌也随之愈加繁荣,这使得隋代的莫高窟蔚然一新。短短三十年间,隋代开建和重修的洞窟多达九十四个,几乎是乐僔开凿莫高窟两百多年来总数的一倍。
热衷佛教艺术的隋文帝曾经明文要求为佛造像,要雕刻灵相图写真容,确立了形神兼备的艺术主张。这一主张沿着畅通无阻的丝路传到敦煌,很快影响到莫高窟塑匠们塑像的风格。于是,隋朝的彩塑开始血肉鲜活起来,也更合乎真人的身体比例。佛国一旦把人们的现实愿望纳入其中,佛教艺术便有了活力。
唐朝,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空前强势的时代,中原文明远播东西方诸国,而东西方诸国的文明也被唐朝容纳吸收,这段蒸蒸日上、朝气蓬勃、充满民族信心和自豪感的历史环境,培育造就了敦煌彩塑艺术发展的顶峰。敦煌彩塑,在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积累和发展之后,终于,在唐代大放异彩。
这时的敦煌彩塑,塑像技艺更加成熟,手法更加细腻写实,人体的技法表现从正面及半侧身扩大到全立体的彩塑,其对人体解剖结构的把握,肌肤的质感都刻画的深刻入微。
这是敦煌莫高窟中最美的一尊释迦涅槃像,释迦摩尼肢颊侧卧,姿态安逸舒展,衣纹流畅,表现了佛陀解脱生死轮回后一种安静平和的精神境界。然而,这尊释迦像如此安详地沉睡之后,也许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隋唐时期的敦煌彩塑盛世也渐渐落下了帷幕。敦煌彩塑终于还是在世俗化的趋势中没落了,那个曾经无尚辉煌的佛国最终沉寂。
遥遥千年之后,当后人怀着敬仰的心情重新开启了敦煌石窟尘封已久的大门,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佛国曾经的光辉,更是创造了这些光辉的包括赵僧子在内的历代巨匠。
这些伟大的作品,将时间凝固,彩塑艺术,将永久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