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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传世琴师:古琴是用来和自己谈心的(2)

2016-12-05 15:35:00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当三杯饮尽后,茅毅先生终于抵达。拭去头上汗珠,饮过一杯后,他坐在弹案前放开琴谱,开始自顾自地弹起来,弹到兴高处,闭起眼睛摇头晃脑起来。三分钟后,一曲弹尽,他才回过头来和我寒暄:“抱歉,上午在上海举办的古琴雅集,这曲《归去来辞》我悟出新意,所以再练习练习!”

他自己弹得爽了,旁边两个徒弟也手痒了,于是我们便在徒弟们《归去来辞》的琴音里,开始看茅毅斫琴。

乐师“秒变”农夫与木匠

茅毅的祖母高松如,是古琴家、诸城派第五代传人、诸城派大师詹澄秋先生入室弟子。因此他打小便见惯了家里高高挂起的各朝古琴。“不过,真正对古琴有了感觉,是七岁时在广播中听到古琴声后。”于是,茅毅向家人提出跟祖母学琴。这个要求当即被家人拒绝了——“将来没饭吃的”。

成人后的茅毅仍然学了音乐,还东渡日本学乐器制作理论,之后回到南京艺术学院教钢琴调音。在拐了一个大弯后,最终又回到家传的古琴上。然而问题来了——从小被家传高品质老琴把胃口吊得老高,以至于茅毅成为一名职业琴师时,蓦然发现,自己却对市场上的古琴无法忍受。自己斫琴?一个“恐怖”的想法油然而生。

说这样的想法“恐怖”,是因为,中国文人一向是重道轻器的。而古琴又是文人的专属乐器。祖父茅受廷为著名学者,师从国学大师章太炎;祖母是古琴家;父亲茅原是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及博士生导师;母亲黄家燕是中学美术教师,师从国画家王个簃先生;老师梅日强为古琴广陵派第十一代传人……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茅毅,多多少少有着国学世家子弟的心态,突然要自己弯下腰来,做个集农民、木匠、泥瓦匠于一体的斫琴师,曾经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

但是如果琴之不存,艺之焉附?最终,对器的不屑没能扛住对琴的狂热。茅毅终于成为一个痴迷的斫琴师。

此刻,只见他穿过堂屋,轻轻推开东厢房门。东厢房是开料室,开料室正对着门是一张约一米长、两米宽的案板,案板上正放着一块条形木板。东边的墙壁上十几张半成品古琴一字排开,就像稻田中等待浇灌的禾苗。

茅毅一进门,似乎立刻被这些禾苗的期盼所召唤,卷起衣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边,伸出手在那些古琴上逐一抚过,就像农夫抚摸着稻穗。最终,他把手指定格在一块琴形的薄木片上,取下薄木片覆盖在案板上的木板上。拿着铅笔在木板照葫芦画瓢画出古琴模样。

“虽然斫琴师们也用白果、松树等诸多树种做过尝试,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这块木板是一栋老宅的大梁,是老桐木了,用来做古琴是最好不过了,所谓‘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音’,古人总结下来的话,虽然听起来很老土,但是错不了!”茅毅在桐木上边画琴边讲艺。当老桐木上完整的古琴图案浮现出来后,他把琴模挂在墙壁上的同时取下大锯,从案板上抽出长木凳,把桐木放在木凳上就开锯了。茅毅先生就从农夫变木工了。

只几分钟工夫,桐木板就变成了琴形的粗坯。这时,茅毅把大锯挂到墙上,取下约十厘米长的小锯开始精加工。细活得慢工这话没说错,小锯一锯就是半个小时。这时徒弟们琴瘾也过足了,看师傅在干木工活儿都过意不去了,纷纷从老师手上夺取家伙。

外形搞定就开始挖板槽。所谓挖板槽,就是在桐木底板上挖出凹槽。挖内壁时,先要用锉子锉出边沿,然后用刨子把里边的木头刨空。挖内壁的过程,和做外形的流程差不多,也是先粗后细。先用大家伙大刀阔斧,然后慢工细活,最后用砂纸抛光后,此时古琴的“粗加工”就告一段落。

关键词: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