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有的古籍出现虫蛀、脆化和霉蚀等情况,甚至粘连严重变成“书砖”;另一方面,一些古籍被束之高阁,“文渊大库,一锁了之”,成了摸不到、看不着、读不懂的“死书”
数字化是解决古籍保护存放与利用矛盾的根本技术手段之一,但当前国内古籍数字化程度较低。以四川为例,古籍数字化的比例仅千分之五左右,且数字化文件格式类型多,标准不统一
古籍,文脉的骨干,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守护下,经历战乱和天灾留传至今,一字一页述说着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的脉络。
为摸清家底、传承文脉,我国在2007年实施了中华古籍保护计划。经过全国各地十余年不懈努力,经过一系列体量浩大的古籍整理基础工作,目前古籍分级保护体系基本建立。但是,受人力物力不足和思想认识不清等因素制约,仍有大量古籍亟待抢救。
一方面,部分地方古籍出现虫蛀、脆化和霉蚀等现象,甚至粘连严重变成“书砖”;另一方面,一些古籍被束之高阁,“文渊大库,一锁了之”,久未整理诠释,更未曾公开面世,成了摸不到、看不着、读不懂的“死书”。
受访专家表示,随着时代变迁和阅读习惯改变,缺少市场需求和资本支撑,古籍活化更多依靠公共财政投入,在当前一些地方财政吃紧、古籍保护有被边缘化迹象的情况下,有限的钱要用在刀刃上,应抓紧时间推进古籍点校整理和数字化,探索多种方式活化古籍。
观众在北京国家图书馆举行的《永乐大典》文献展上临摹《永乐大典》原文(2019年5月18日摄) 潘旭摄/本刊
被虫蛀、变“书砖”
古籍保护心有余力不足
“由于自然物候和书库设施设备不足,巴蜀地区的古籍多出现虫蛀、脆化和霉蚀,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看,四川省的破损古籍可能占全省古籍的三分之一以上。”四川省图书馆古籍部副主任杜鹃说。
不同于东南沿海和中部地区馆舍硬件设施相对完善、古籍在存放中损耗不大,四川地处亚热带湿润区,虫蛀等问题较为突出,且古籍保护方面人力、财力、技术力量较为滞后,集中体现了古籍保护工作的难点。
据悉,四川省共有古籍收藏单位138家,古籍藏量187万余册,覆盖写本、刻本、活字本、稿抄本、钤印本、石印本等多类型。其中珍善本古籍主要存于四川省图书馆、泸州市图书馆、南充市图书馆、四川师范大学图书馆、四川大学图书馆等单位。
各个古籍收藏单位的软硬件水平有明显差距。杜鹃介绍,在防治虫蛀方面,仅四川省图书馆有一个50立方米的杀虫室,如果全省187万余册古籍轮换杀虫,每年仅6万册能进杀虫室,约占总量的3%。换言之,现有水平下,要用大约30年时间才能完成所有古籍的杀虫工作。已有部分县级图书馆遭遇虫灾,古籍有化为粉末的危险。
有的古籍收藏单位甚至没有专门的书架、没有馆舍、没有防紫外线窗帘,古籍打包堆在水泥地上、放在纸箱里、被阳光直射,加速古籍老化、脆化,部分古籍因粘连严重变成“书砖”。
杜鹃表示,四川省仅少数单位有固定的古籍保护专项经费,多数单位缺乏古籍保护长期规划和配套资金,不能保证工作持续性、常态性开展。有基层古籍收藏单位一年的经费仅几万元,其中还包括购书、免费开放运行等基本经费。
面向科研机构、档案馆、方志办、寺院等古籍收藏单位开展古籍普查工作也存在困难。以公共图书馆系统为主的古籍普查人员一般难以涉足相关单位,古籍保护存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
地方珍贵古籍保护断档
部分古书成“死书”
采访中,不少古籍保护和研究人士对很多留传千年的古书,如今却成了摸不到、看不着、读不懂的“死书”深感可惜:大部分古籍收藏单位不具备面向公众开放的功能,所藏古籍只能锁在库里;古籍每借阅一次就产生一次损害,一些古籍收藏单位不愿借阅,古籍数字化仍有待加强;很多古籍没有及时点校整理,晦涩难懂,不利于传播。
古籍整理要求有极高的专业水准和耐心。“徐家世代业医,徐用宣少通儒书,继承家传医法,晚年贯通医术,尤精于小儿科……”安徽省古籍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石梅日前整理了明代徐用宣所撰写的《袖珍小儿方》十卷,从书的外观、留传版本,到作者生平、内容梗概,再到校勘辨伪,用数倍于原文的详解揭开了这本古籍背后数百年的故事。
传承古籍价值,需要点校整理,而不是束之高阁。石梅说,“一方面,古籍有很多生僻字,且没有标点,公众很难看懂。另一方面,古籍的价值、在当下的作用,需要专业人士去考据研究,再向公众传播。”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徐永明、安庆师范大学皖江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汪长林等受访专家表示,电子版、数字化是古籍活化的基本方式,但目前国内只有少部分古籍实现了数字化,而且对外公开不够。
“我们做学术研究看大量古籍都是通过电子版来看,普通公众一般没有机会看到。”汪长林说。
据悉,现在全国按照分级保护制度对古籍进行管理,分为国家珍贵古籍、省珍贵古籍和双非(未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和省珍贵古籍)三级。其中,国家珍贵古籍的整理和数字化做得最好,但这部分古籍占总量的比重很小,相当于金字塔尖。数据显示,自2007年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启动实施以来,我国先后评选并公布了6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累计收录古籍约1.3万部。
遗憾的是,不少地方的省珍贵古籍保护工作已长时间断档,继5至10年前推出第一批省珍贵古籍后,至今未推出第二批、第三批。
打破部门界限 多种方式活化古籍
受访专家表示,目前古籍活化更多依靠公共财政投入,当前一些地方面临财政吃紧压力,唤醒古籍需要更加注重效率和实效。
首先,建议各地系统化、持续性开展古籍保护和利用工作,当务之急是解决省级珍贵古籍断档问题。据记者不完全统计,目前仅江苏、上海、河南、山东、浙江等少数省市连续推进相关工作,其中《江苏省珍贵古籍名录》已公布4批,共有2807部古籍入选该名录。
其次,抓紧时间推进古籍点校整理和数字化。“我们要争分夺秒把已经摸清家底的古籍整理出来,一是供学界做研究,二是向公众普及,三是提取古籍中优秀的元素,促进文旅融合。”石梅说。
杜鹃表示,数字化是解决古籍保护存放与利用矛盾的根本技术手段之一,但当前国内古籍数字化程度较低。以四川为例,古籍数字化的比例仅千分之五左右,且数字化文件格式类型多,标准不统一。建议制定古籍数字化标准,在分辨率和色彩还原度等方面有所统一。
第三,探索多种方式活化古籍。石梅建议,在古籍收藏单位不具备接待公众阅览职能的情况下,可以用定期公开展览的方式展出珍贵古籍。除展出古籍原本外,还可以提供电子版供公众翻阅,纸质影印版或点校版供公众购买,用语音讲解的方式介绍古籍内涵。
第四,打破部门界限,加强资源共享。浙江省图书馆原馆长徐晓军等人士建议,减少当前古籍影印重复出版、高价出版现象。
(参与采写记者:冯源 赵宇飞 张紫赟 蒋芳 王贤 童芳)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董雪 王迪 许晓青
随着夜色降临,一束光照进空空如也的洞窟,被炸毁的巴米扬大佛以3D投影形式重现。这是不久前,阿富汗当地民众发起的巴米扬大佛被毁20周年纪念活动上动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