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在全国各地出土的数以万计的汉画像石画像砖虽刻画风格迥异,但是却在部分题材上表现出一致性,如汉画像石中绝对的主角——西王母。
目前最为真实可信的最早有关西王母的文献记载出现在《庄子·大宗师第六》:“……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山海经》中关于西王母的记载有四处,西王母由最初记载的为居住在昆仑山上的一 个半人半兽、主宰瘟疫刑罚的凶神逐渐演化人形,到了《穆天子传》中,西王母已经是自称“帝女”且可以与周穆王相互赠物吟诗、具有神格的形象了。
徐州出土的汉画像石(局部),左边阙中端坐着西王母,被人首蛇身、马面人身、鸟头人身、人头人身四位仙人拜见
东汉张衡的《灵宪》中写道:“羿请无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以奔月。”这是对于最早出现在《归藏》中的姮娥盗药故事的阐述。《归藏》成书于战国初期,证明完整的嫦娥窃药奔月的神话故事,在战国初已流行,即在战国初期已形成了西王母执掌不死之权的核心内容,在汉代民间,西王母被赋予了“救世主”的神力,能解救危难以及赐 子和赐福,汉哀帝建平 4 年,民间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西王母崇拜运动。国家博物馆研究员信立祥在其作品《中国汉代画像石の研究》中提出:西王母信仰于西汉末东汉初的很短时间里迅速传播,并最终完成了从凶神向吉仙的转变,都是源于西汉末大规模的造仙运动。
巫鸿在其《武梁祠——中国早期画像石艺术中的思想》中提出:西王母、东王公表示阴阳男女的对应关系,山东武氏祠画像表示了仙和儒的融合。西王母是阴的体现,是宇宙本源的象征;西王母神话与昆仑山神话,原本属于两个不同的神话体系,最终走向了融合, 西王母由此从一种超自然的存在转变到主要的崇拜对象。
汉代对西王母的崇拜前所未有,人们勒石丹青,寄望这位至上神祗帮助实现生命终极目标。
陕西田魴墓出土的画像石,正中为西王母
西王母、宴饮场景等与汉代尸解成仙信仰
除了在历史和艺术的层面理解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宴饮场景等之外,这些图像在宗教信仰和丧葬文化中也担任着特殊的作用。
姜生在其《汉墓的神药与尸解成仙信仰 》中写道:“汉墓出土资料中可见三官、神鸟携丹、鼎与神药、壶与玉浆、神吏及酒与歌戏等庆祝性质的场面,盛宴豪饮,且伴以乐舞。学界传统观念多认为此乃描绘墓主人生前的功绩德行及奢华生活。事实上汉墓呈现的是死后世界之图景,其中的种种艺术形态,从墓室建筑、壁画到棺椁绘画,从明器 到陶俑,无不表达着这样一种信仰,即墓中死者将转变成仙。这种转变过程,就是两汉尸解信仰中的‘太阴炼形’。墓中充斥乐舞宴饮气氛,欢庆死者得道升仙。”
姜生结合马王堆、金雀山及陕西郝滩等汉墓出土资料,还原出一套比较完整的汉代墓葬仪式话语。其结构大体包括三个主要环节,即 “三官” 守护墓主人 “太阴炼形”、获神界致送之神仙饮食———壶和鼎所象征的 “神药”、 “太一帝君” 车马相迎。藉由这套仪式话语系统,汉人达成了由死而仙、“先死后蜕” 的尸解成仙承诺。
合川汉墓石棺画像中西王母身边出现巨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