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上海刘海粟美术馆举办的“水墨锣鼓——中国戏剧人物画大展”上,展示了几代中国画家对“戏曲人物”的描绘。中国戏曲的魅力不仅吸引着画家们的心灵,还有更多对中国文化与民族心灵的思考。台湾地区知名艺术评论家何怀硕先生近日投书“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达了他对中国戏曲的领悟:中国戏曲突显中国表演艺术的另一种品性,它诉诸固定反应、重普遍性、轻特殊性,它制式化,概念化。有如陈年老酒,越陈越香。它有固有的配方,而有永远的魅力。这与传统中国书画相通,“中国戏曲不同近代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创造了艺术的典型,倒近乎十九世纪黑格尔‘观念的感性形式’的艺术定义。中国戏曲早已一往情深走这条路。”
昆曲《荆钗记》
二○一二年春,好友汪荣祖、陆善仪夫妇请我与友人同看昆曲,在台北外双溪国立故宫的文会堂。那天看的是《荆钗记》,通俗小品,九十分钟。看完以后,我好似茅塞顿开,领悟中国传统戏曲的秘密。不论南北东西,各路不同的地方戏曲,都有一个特色,就是坚持传统最古早民族风格的执著。
关良戏剧人物画
可能因为我不是专研中西戏剧的人,所以当我管窥中国戏曲的妙谛,便以为是顿悟;更因为我联想到我比较了解的传统中国通俗小说、中国文人画与民间艺术,发见与中国戏曲彼此若合符节,触类旁通,因有开悟,心中窃喜。
当时我对同车回台北的友人大放厥词。然后立即写在纸条上:“中国戏曲表达普遍概念,不重人物与事件的特殊性,诗文歌乐都提炼成制式化的典范以诉诸视听大众的‘固定反应’。中国戏曲不同近代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创造了艺术的典型,倒近乎十九世纪黑格尔‘观念的感性形式’的艺术定义。中国戏曲早已一往情深走这条路。”
这几句话是否能说已简要、中肯的表达了中国戏曲的特色?汗牛充栋的中国戏曲研究是否同意我这个观点?我不知道。而我联想中国章回小说及传统文人画,都显示了这个共同的特色,便不容我不对我的顿悟有信心。
艺术的表现方式没有穷尽,也没有进步与落后可言,只有好坏高下,是否恰当等问题。而艺术的观点与手法,却有演进的事实。人类观察宇宙万物,粗见其同,细见其异。首先看到红花绿叶,进一步看到不同的红与不同的绿,更有形状的多变。看人,粗见好人坏人二分。慢慢才见好中有坏,坏中有好;以至看到人之极其复杂。粗略所见者是普遍;细察所见者是特殊。一物总有属于类的同,也有个体的独特的异。同者普遍,异者特殊也。就艺术所表现人生、人物之深刻、丰富,红楼梦比西游记、三国、水浒更高一层,没有人不同意。
贺友直戏剧人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