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画家高宏来说,最幸运的事是12岁以前就经历了人生高点,这让他后来所有的努力都像在奔回那一刻,自由,无畏,雄踞中心,一如世界之王。而他的不幸也在于太早经历人生高点,之后就像总在山下或山腰激荡,难以满足。
也许这一点注定了他必须当艺术家,因为当艺术家就不能满足。并且,艺术需要力量,源源不断,绵绵不绝,波推浪涌,以全部的激情和体力完成对当下的挣脱。以满腹满腔的语言做梯,层次绵密地将自己一步步托向高处也推向远处。
水墨对高宏来说只是一种材料,一种语言,并不自带这一材料由来有自的书写模式,在高宏的世界,墨另有则。
他用墨一遍遍讲述自己的来处。那里有很多童年记忆,山羊在坡上跑,窑洞在树丛藏,人在做活度日,目光灼灼,鸡飞狗跳。笔墨书写过往又一刻也没有在那里停留,力道遒劲破纸而出,有一种身居高处的回看。不在此间,但是,懂,因此可以将魔方的色块肆意重组,释放话外之音。
人物--之四(97X180CM--2015年)
高宏迷恋“高”。
童年的“高”,是地位的高。高家爷爷从外村迁来,以外姓的身份成为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县沙沟村的权威,家中四个儿子顶天立地,多年后他有十个孙子考上大学,并且好几个上的是清华北大。“官三代”高宏乃长子家的长孙,在爷爷的万丈光芒中旁逸斜出,无人争锋。那是与鹰同飞,与羊同走,与草木同长的日子,风雨以时,灾厉不起。
没有一生一世的庇护,人终要长大,长大的一刻是梦醒时分,一跤跌入凡间,举目无亲,身体在尘世流离,心却始终在高处端悬,任沉重的肉身坠落奔突而无可奈何。
14岁进城读书,“农村孩子”的标签让他身居“险恶”,却不肯潜行,反而动作夸张声音喧嚷。平阳之虎也是虎,不可欺,也不能见人被欺,披挂义气的战袍,少年高宏成了不计后果的斗士,以牙还牙,以卵击石。伤痕累累,怒火熊熊,威武不能屈。
与打架偕行的是赌博,一夜赤贫,一夜暴富,金钱不过粪土,重要的是赢钱的一刻仿佛金箔塑身,哪怕重抵高处的幻觉细若游丝。直到母亲为此急火攻心,方才金盆洗手,与赌博绝缘。
墨境--之六(120X365CM--2018年)
全世界都是敌人,那甩不掉的标签尤其是!越甩不脱,越不肯认同,所有的姿势都是背离故土的方向,以至于因为愿望过分强烈而走形——没有按照长辈的希冀像弟弟妹妹们一样踩着读书之径踏上世界的坦途,而是在叛逆中一次次跌落。
恰恰是他拼命要逃离的陕北农村,给了他逃离的钥匙。祭祀画符日常画鞋垫画炕围子油漆家具雕刻石狮子……美术像空气一样,不动声色地浸润着寻常日子,也修饰着一个孩子敏感的心灵。打工的日子,一位美术老师发现了高宏的艺术天分,给他指明了一条出逃之路。只是,落榜,打工,再落榜,再打工……命运多舛,世界变成鬼打墙,无论向哪个方向奔出去,都只能回到原点。得知再次落榜,他一上午砸烂了家里腌菜缸里的石头,不可阻挡的气势让父母决心为他再“受”一年,挣钱供他读书。
色境--之五(97X97CM--2016年)
华人艺术史空前创举,一位艺术家,横跨三个国际城市,展现三种风貌,完美呈现以艺术家的作品为核心、结合异业的创新思维、开创崭新的国际新思路。全新的策展理念,带来全新的艺术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