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据说当年毛主席接受眼科手术,摘取白内障的时候,他要求在手术的过程当中,就专门听您演唱的《满江红》的录音。
岳美缇:这个事情其实我是在十多年以后才知道的,因为当时是1975年,我那时候还在工厂里战高温,突然之间把我叫到北京去唱,唱了很多词曲。在词曲里面,我突然发现他们经常反反复复让我唱《满江红》,唱了好几个版本,我没有弄懂。有一天又把我叫过去,说今天一定要把《满江红》再重新录一遍。我很紧张,也不敢多问,就唱。因为那时候只有一个琴,音乐很简单,我耳朵老是找不准音,心里很紧张。我印象中,这一段录了九遍,后来他们看我精疲力尽,就说,算了算了,今天就这样,靠剪接吧。
曹可凡:据说当时还让你们读大字本的《枯树赋》《恨赋》,其实那时候毛主席就是在看那些大字本。
岳美缇:我们看的《枯树赋》,我们唱的曲谱都是那么大的,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眼睛不好。
曹可凡:你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是刚进戏校不久吗?
岳美缇:我那时还演旦角,还没改小生。那天我记得是唱《出猎》,老师老早就给我们化妆,化好妆,衣服都穿好了。我记得我是演李三娘,李三娘这儿有个腰包,勒得很紧,就怕它掉,头也勒好,就等。整整等到八点多还没开,我们那个勒头的同学已经受不了了,就是演咬脐郎的,后来他放了,放了以后,他们又说开了,于是马上再勒,然后上去演。那是个冷天,外面很冷,里面热得不得了,结果一上台,我声音没有了。老师在那里两个眼睛盯着我,我就不管了,就这么像鬼音那样唱下来。那个演咬脐郎的,在台上就开始吐,一路吐过去。为什么呢?一个是经验不足,第二,老师老怕你们出问题、出状况,怕帽子掉了,所以勒得特别紧。又刚刚吃好晚饭,又是外冷内热,一下子出了大状况。我们吓得躲在后面哭。结果演完了,把我们都赶到舞台上去,就跟着一块儿谢幕了。看见毛主席,我第一个印象,觉得他人很高很大,黑黑的,他一直走到台前,跟我们摇了摇手,也没上来。这个印象很深,所以我说刚刚吃的那些苦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