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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的撒丁岛(2)

2016-12-25 10:25:36      参与评论()人

劳伦斯离开英国后的第一站是意大利,去了意大利中部、卡布里、托米亚、西西里岛等地,之后是撒丁岛。他在撒丁岛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六天,旅途过程中,他没做任何笔记,后来依据记忆写成此书。

游记开篇写道,在西西里岛上,他开始脚痒痒,“一种非要出发的紧迫感袭来,更有甚者,一定要朝某个方向出发。于是,这种紧迫感就是双重的:非得出发,还要知道往哪里走”。选择的出发地,就是撒丁岛。

古希腊人称撒丁岛为Ichnusa,意为“脚印”,传说宙斯当年创造天地,把剩下的边角料扔进大海,然后用脚猛踩,就形成了撒丁岛。撒丁岛在地中海的正中间,从历史上来说,这里一直是权利争夺的据点。腓尼基人,迦太基人,罗马人,都曾在这里称雄一时。这里曾变成拜占庭帝国的一个遥远的边寨,比萨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阿拉贡共和国也都在这里争权夺利,它还曾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法国人饥饿的眼睛也没放过这里。虽然历史上曾一度有过独立的撒丁共和国,但最终还是意大利得手,从十九世纪开始,撒丁岛就成了意大利的一部分。

许多年来,撒丁岛一直非常落后。劳伦斯认同撒丁岛,可能因为撒丁岛就像他本人,与别处格格不入。劳伦斯这样说明他为什么选择前往撒丁岛:“撒丁岛独一无二,它没有历史、没有年代、没有种族、没有特长。我们就去撒丁岛吧。人们说,不管是罗马人、腓尼基人、希腊人还是阿拉伯人,都没有能够制服撒丁岛。它处在外围,在文明的圈子之外。”当然,现在,撒丁岛属于意大利了,有了铁路和汽车交通,但那不可被征服的撒丁岛仍然存在,它虽然躺在欧洲文明这张网中,但它并没有被捕获,而这张网正在日益破旧,许多鱼儿正从欧洲文明这张破网中逃走,例如俄国这条大鲸鱼。撒丁岛可能也会逃走的。“撒丁岛”遗失在欧洲和非洲之间,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任何地方,它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哪里,就像它从来就没有一个命运,没有命运,被遗忘在历史和时间之外。“这个地方的灵魂是奇怪的,机械时代想要改变它,但是总也没有成功……”

今非昔比,现在的撒丁岛已被纳入了地中海度假胜地的版图,然而,驱车去撒丁岛的内陆看看,你就知道,劳伦斯笔下撒丁岛的那种与意大利本土和欧洲大陆格格不入的野性依然存在。

劳伦斯夫妇前往撒丁岛的时间是1921年1月,地中海冬季阴冷,是最糟糕的季节。而且,他们选择的是最艰苦的旅行方式和最难走的路线。六天旅程,他们从Cagliari登岸后进入撒丁岛内陆,坐的是在山谷中穿行的特慢火车。一路北上,经过 Mandas,Trenino Verde,到达Sorgono后,他们换乘公共汽车,前往Nuoro,穿过Gennargentu山脉, 到达东北部沿海的 Terranova(现在的 Olbia),然后从那里坐船回意大利大陆。

在一月冷峭空气中的艰苦旅行,每天吃的是白菜汤和干面包,《大海与撒丁岛》中,就少不了劳伦斯的许多抱怨。他并不喜欢那些内陆小城,他的笔触和硬硬的石头、光秃的山丘和黑乎乎的小城一样,令人沮丧。他们好像总是黄昏时刻到达某个小城,第一眼看去的总是这些“被上帝遗忘了的灰灰的城市”中“黑乎乎的屋子”。他说Cagliari是“零零碎碎的荒凉之地”,Mandas是一个“在山间沉睡的小镇”,“一个无所事事的小镇”,当地人“没啥可做的,天黑了就去睡觉,就像鸡入圈一样”。Sorgono只有一家旅店,他们到的那天只剩下一个房间,房间中有“一张薄而扁平的大床,灰白色的床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像一个大理石板的棺材。一张破旧的椅子,一根最可怜相的蜡烛,一个破烂的洗脸盆,地板是肮脏的灰黑色,墙上布满了被拍死的带着血迹的蚊子”。在村子里漫步一圈也没能改善他的心情:“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这个寒冷的、毫无希望的、没有生命的、肮脏的、疲倦的村庄,在这个星期六的下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Nuoro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格拉齐娅·黛莱达(Grazia Deledda)的故乡,劳伦斯热爱她的作品,但劳伦斯也没有能爱屋及乌:“这里也是个无事可做的非常无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