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历史都是从传说开始的。书法史的源头,也有一段混沌的传说。讲书法史一定会涉及汉字之前的一些刻画符号,我们颇费思量地揣摩这些符号对于汉字的意义,甚至就把这些符号认作汉字。至于成熟的汉字,毋庸置疑是被当作书法来研究的。所以,书法史和汉字的历史同时发生。
安阳殷墟甲骨文
殷墟的甲骨文出土之后不久,它的书法性就引起了研究者的关注。1937 年,郭沫若在《殷契粹编》的序中说甲骨文“实一代法书”,而“书之契之”的贞人们“乃殷世之钟王颜柳也”。那么,如果有一天发现了更早于小屯甲骨文的文字,不论它是刀刻之迹,还是笔书的真迹,我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视其为书法,大可不必费以貌似理性的思考,或者以所谓的“不成熟”为借口,将其排除在书法的范围之外。如果我们承认书法的博大和书法内部的千差万别,我们便不该“执冰而咎夏虫”。须知我们今天所谓的成熟,总是基于今天的立场,若以远古的文字为参照,则后世每一种字体的诞生,都是一种新的变异。变异可以成就新的成熟,却不能否认原有的成熟甚至辉煌灿烂。所以,我们不要欺负那些已经作古千年的人,更不要把他们伟大的创造排除在书法史之外。我们可能最终也无法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的字迹将永远彪炳史册。书法史是一部三千年从未中断的历史,三千年的上游是他们,我们只是守护着相当往下的下游。
古代遗留下来的字迹主要有铸、刻、写几种形式。铸造的工艺过程只传达模范上的书写,并不产生新的书写。欣赏铸造文字的时候,也往往省略中间的工艺环节,直接地品味字法、字形、用笔,其实质是关心书写。书写的工具无非是刀或者笔,那么,古代的字迹就可以由刀、笔基本包括。今天我们看到的笔书真迹之外的刻凿文字,数量甚至多于笔迹,艺术感染力也不让笔迹。所以,从整个历史看,至少可以说,书法史就是一部刀笔合流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