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被父亲认可的艺术家,是被战争和对未来的无望、不被承认的失望压垮了的人。
“制造不存在的战争纪念碑”这件事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方式,乃至爱德华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观众很容易以为他在借此编织一个讽刺战争的大阴谋。网一旦张开,必将震撼整个社会,剥掉发战争财的精英们的脸皮,这才符合“推理大师”作品的指向。
但大网意外收束到了一座奢靡的酒店。爱德华只是单纯地骗钱,然后赴酒店开派对挥霍,让宾客们对着战争始作俑者们的人偶泄愤。
在此之前,影片一直遵循古典的剧情发展,合情合理,巧合环环相扣却都在意料之中。魅力来源不在剧情,不在人物,而来自爱德华为自己设计的一副副面具(这些面具出自设计师Cecile Kretchmar之手)。
戴上面具,他从创造艺术的人成为艺术品,令人产生“艺术拯救人生”的虚幻希望。他用面具上可以移动的两撇黑色(代表嘴部)表达快乐与生气的情绪,贴满钱币似狮头的夸张头饰表达骗到巨款的兴高采烈。好像惨烈的现实一旦滑入艺术织造的梦境,一切就能发生彻底的改变。
爱德华刚开始为自己制造的面具虽然精美,但主要是为遮盖残缺的面部。后来他的面具逐渐有了自己的生命,糟老头、蒙眼狞笑的男人、蓝发的狭脸女人,为阿尔伯特制作的马头面具(头套),这些面具各具独立人格,消解了战争受害者、悲伤的艺术家爱德华的人格。除了制作面具、骗钱挥霍、报复普拉代勒、享受一些些和阿尔伯特和邻家小女孩的友情,爱德华的生命是空的。
最后的蓝色鸟人面具美丽得像被淬取的毒液。它越华美,面具下爱德华的生命就越衰弱。很多观众诧异于他竟然在得到父亲的谅解、尊重和赞许后化身飞鸟一跃而下。其实不难理解,面具-战争-残破的脸-不被理解/接受加在一起耗尽他的生命力,与其做工艺匠人诚实劳动过完下半生,不如玉碎。
爱德华就像性子烈的鸟关不了笼子。关起来,鸟扑腾用尽力气之后,一夜工夫就死了。
主题说是反战没错,但爱德华这样的“鸟人”,谁说不是飞向了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