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1日,“开启与攀越——水墨现代性之路研究”学术对话在北京举行,几位艺术家和批评家就中国水墨的现代性问题进行了对话,田黎明在简短回顾刘国松先生对中国水墨的发展及自己的影响之后,以立格、品物、反照、意象和心象这五个层面概括了中国水墨画里需要解读的课题。
田黎明(艺术家、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院长)
刘国松先生说过绘画的风格是通过技术的转换从而产生绘画语言,这对于当代绘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思维方式,听起来很简单,但内涵至深。
中国绘画是以中国文化为依托的,所以中国文化是中国绘画的母体,离开中国文化不可能谈中国画,水墨画更是如此。
中国绘画对现代性来讲就是一种“诗意的回归”。现代水墨的风格各有特色,但总体的指向仍然是从现代的载体向母体回归,也就是诗意的传达。
田黎明作品2017年
“澄怀观道”是指每一位文人或画家应该有一个纯净、清澈的胸襟,让这种胸襟能面对一切物,使一切物与心境所向的理念和文化感知一致,一位学者讲过“人的心底所想和所作所为应该是同一个东西”,这是中国文化很重要的一个层面,我理解画水墨画有五个层面可以回答这个课题。
一位高僧讲过“我只看到与真相同的东西”,我的理解是他能看到“真”,同时也能看到“假”,但他能把“假”的一面放掉,提取“真”的一面,这里面有一个转化的过程,这对于僧人来讲是他修行的一种方式。
中国文化里,强调立格、品物、反照、意象和心象,这五个层面可以概括水墨画里我们需要解读的课题。
“立格”,中国画首先要讲品格,“格”与人的修为是一致的,如宋代大儒周敦颐的《爱莲说》,把莲花赋予人格的体现,千古传诵。
沈周(款) 溪山亭子立轴
明代沈周的杂文《听蕉记》,他讲在闲院里种芭蕉,他能静心听雨落芭蕉的声音,“如僧讽堂,如渔鸣榔,如珠倾,如马骧”,他能将自己日常的生活通过眼前看到的事物进行梳理,这种梳理呈现了意象的方式。雨落芭蕉可以产生各种绘画感觉,这种感觉在沈周的杂文里就变成了一种“品物”,这是中国人对日常生活的一种态度。
“反照”,是讲人在日常生活中要不断的自我反省。书中曾有记载,有个书生一路进京赶考,一路饥渴,看到前面有一个梨园,他随身的书童要去摘梨吃,书生制止了他,书童说“主人不在,为何我们不能摘梨解渴呢?”书生说“梨园无主,我心有主。”这是很经典的记载。
倪瓒水竹居图元代纸本
中国文化讲究“慎独”的理念,这与中国笔墨“空灵”的概念都是一致的。像元代倪瓒的画风,他说“逸笔草草,聊写胸中意气”,“草草”两字并非是说用草书的方法或者用几笔来概括,这是表象,重要的是他的技法和语言、风格,形成了残山剩水的倪瓒的独特面貌,这种“反照”是很有意味的。
“意象”,中国画强调写意性,“意”是怎么传达的呢?“体物缘情”是中国画思维很重要的一个方法。宋代有一本画谱《梅花喜神谱》,是宋伯仁在自己园子里种植梅花,从含苞待放,到盛开,再到花落,他都记录下来,每一个篇章都配了一首诗,画与诗传递了一种人格的魅力,传达了中国人关照宇宙方式的魅力,并且已成为各大艺术院校学习中国画的范本。
《梅花喜神谱》
关于“心象”,也有记载,是说一老僧与小僧河边散步,看到前面有一群鸟嬉戏,小僧欲投石,老僧止之,说我们能看到这种景象是神圣的,这种万物复苏正是水墨画在山水画和花鸟画中倡导的一种生命感,这种“心象”,是他所想与所看、所做达到了同一性。
回到“澄怀观道”四个字,作为水墨画,把传统重新体验一遍,是非常艰难的,所以水墨画如果能和生存状态、时代、人文取向达到一致,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完全按传统的方式走,创造性就会受到质疑,当你完全脱离传统以自己的方式做,也会被当代文化产生质疑,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一定是达到“中庸”的极致。
田黎明作品2017年
曾有学者讲,“中庸”实际上是一个极致的圆,是很难达到的,但是你心中必须有这个方向,它指的是过程。而即便是过程与结果达到了一致性,又很难取得绘画语言、语境和人格上的统一性。
关于艺术家
田黎明教授。1955年生于北京,1971年参加工作,文学硕士学位,历任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硕士生导师,中国画系副主任、主任,中国画学院院长。2010年至2015年先后任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兼研究生院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院长,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协会理事,中国画艺委会副主任。2006年入选四个一批人才,第12届全国政协委员。
原标题:中国文化的“澄怀观道”和“诗意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