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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戏里面很少会出现病房,你之前做戏有过把场景设置成学校、餐厅,下一个戏又会是在机场,好像很少有医院。
其实很早我就想做病房了,早到《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的时候我就跟张艾嘉一起过要做一个戏,是说一家人,妈妈生了病……但是这种戏我觉得它太容易丢进一个概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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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很大的欲望是沟通。遇到任何人我都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很有趣?你觉不觉得这个可以这样做……当然还有一个东西很重要,我在找,找我这个人的温度。我的血到底有多热?我认为爱很重要,所以做很多事情我都认为自己在给予。可是我真的是这样吗?我不敢百分之一百确定。因为他们(指向身边人)有时候会提醒我,你对那个人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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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嫌弃什么样的人?可以不回答。
不不,我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会嫌弃什么样的人……我好像嫌弃笨的人。但其实跟“那个人”没有直接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还不够沉淀吧,不够沉得住气。其实并不真的是他笨,而是突然之间,好像那个血管,所有的血都崩到这里来,我就急了,所以倒不见得是他笨,而是我自己在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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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侦探》里有句台词,“是孤独让福尔摩斯是福尔摩斯。”如果把“孤独”换掉,把福尔摩斯换成林奕华,是什么让林奕华是林奕华呢?
我前天看到香港有一个英国的银行家,杀了两个印尼的妓女,然后上法庭。他其实是先杀了一个,然后隔了一段时间再杀第二个,杀了第二个之后他自己报警,然后被抓了,已经一年了,这两天开审。我无意之中读到庭上的笔录,当时还在一个商场里,我就站在那里停下来,把它看完。当然是非常非常的伤感,他用一个自觉的第一人称去讲自己做的行为,当中有他对受害人的感受,有一点同情,可是他又是不受控制的,他说起自己对其中一个女人做的事情,说我割了她的喉咙,割了很深,但是她没有叫,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说到另外一个女人时,他说我一直在刺她,她很勇敢,因为她一直在反抗,大声地叫。这些描述让我觉得他当时好像跳了出来,是有另外一个他在看着,以至今天他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用“那个人”的观点,而并不是用自己的感受。所有这些事情都会让我去思考,去感受。
所以你说是什么让林奕华变成林奕华。也许就是我很喜欢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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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来看,好的艺术评论是怎样的?
我喜欢看西方的评论,西方很多有关艺术的书写,比较像建筑。评论是要去拆开那个作品,用创作者建筑起它的那个当时去拆开,然后尝试把它再重新建回去,如果建不起来的话,我会指出这些问题可能在哪里,那个建不回去的地方,就是一个创作的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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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好演员的评判标准是?
我认为最理想的演员就是同理心很强,同理心能够强到他不需要特别去感受他,他生活中就是这个样子。我最近见了邬君梅,觉得她挺有趣的,她有一种蛮真挚的同理心,她扮演不同人可能就会有多一些的体会,或许想象,自我想象。
(问:很多演员或者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自恋,会不会?)
自恋是可以的,因为我也很自恋的,可是还是要看是哪一个人生阶段。自恋在合适的时候,它是可以帮助你去了解自己的,你也可以透过那个东西去明白人家为什么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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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讲你前段日子在欧洲看戏的感受吧。
我很羡慕他们的环境。我们去欧洲看的每一场戏观众席都是满的。我倒不觉得戏剧在欧洲一定是大众的文化,但它有一个特定的族群,这个族群有一定的分量,以至它的作品拿出来的时候有一个基准线。第一,作品有很多是有前瞻性的。第二,作品中的人文性对当下人的生活是有启发的。德国文化里面一个很强大的力量是反思的力量,因为他们一直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重蹈历史的覆辙,这个东西在我们的文化里面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戏剧目前来讲还是提供娱乐和舒适的体验,而且在未来的很长时间,我觉得都只是这样。当然娱乐无罪,只是那些娱乐性一定要是低质的吗?弱质的吗?一定要是这样盖着眼睛,然后假装看不见的吗?我觉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