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上刊发的一则报道,犹如春雷一般,令成千上万的人激动不已:恢复高考了!青年们在田间地头、工厂车间、牧场矿山重拾书本,看到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希望。与此同时,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的出现,给渴望考上大学的人们带来了自信和希望。为了能早日得到这套丛书,在新华书店门口出现了全家出动连夜排队抢购的壮观场面,印刷厂也是日夜赶印,但仍供不应求。正是因为这套丛书带来的影响,许多人的命运由此开始画出向上的曲线。
1977年,在北京参加高等学校入学考试的青年正在认真答卷(新华社图)
在冬天举行的高考
1977年8月4日至8日,邓小平在北京主持召开科学与教育工作的座谈会。在充分听取与会同志意见后,讲了关于科学和教育工作的几点意见。他指出,无论是从事科研工作的,还是从事教育工作的,都是劳动者。因此,要尊重劳动,尊重人才。9月6日,邓小平就高校招生问题致信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汪东兴,提出“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大学生,须在社会上招考,才能保证质量”。
在邓小平的推动下,全国高校招生工作会议通过了《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10月5日,中央政治局讨论并通过了这一意见。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了这一意见,正式决定从当年起,恢复高考,采取自愿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办法。
10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刊发《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向全国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高考招生范围可以是工人、农民、知识青年等。
有关恢复高考的部分文件(来源见水印)
这次高考全国各地考试时间在11月28日到12月25日之间,上海高考时间定为12月11日和12日。这是新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同时也是颇为仓促的一次高考。因为恢复高考的消息1977年10月21日才登报,离上海开考日期也仅有不到两个月。
对参加当年高考的考生来说,复习迎考的时间是短暂且紧迫的,但更加令考生焦虑和心慌的是:复习迎考的资料在哪里?
当年在上海图书馆门口排队时仍不忘复习的青年
后来任教于上海交通大学的万曼影教授,在恢复高考那年仍在安徽农村,她回忆:“1977年我也去参加高考了。考的时候心里真没底。因为复习的时间短,那么一两个月就匆匆忙忙上阵了,而且连复习材料都找不到。”
后来成为教师的汪向明于1970年代在江西农村务农,恢复高考的消息对他来说既是特大喜讯,也令他坐立不安:“从我真正确切知道高考的消息,到正式走进考场,中间也就隔了40天,当时最伤脑筋的是找不到好的复习资料。现在我走进书店看到这么多各种各样的中考、高考的复习材料,我就非常感慨。因为我考大学那会儿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当时中学的教材和高考是完全对不上路的。”
青年在高考报名点排队报名
那个年代,中学的数理化教科书是两本很薄的课本,一本《工业基础知识》,简称“工基”,一本《农业基础知识》,简称“农基”。这样的课本拿来复习迎考非常困难,汪向明说:“《工业基础知识》涉及到一些物理,主要是机器的构造、机器的运作;《农基》主要是化肥、农药等内容。在特殊年代,提倡的是教育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中学生走出学校后,要去做工人和农民,所以就学《工基》和《农基》,但是这与后来高考的数理化理论考试相差甚远。”
对于现今参加高考的同学们来说,这些困难也许听上去无法理解,但在当时,大部分学生离开课堂时间较久,一群在田间劳作、在工厂做工的青年人,有的人可能连中学都没有认真上过,突然得到了考大学的机会。对于当时的青年人来说,这是一次莫大机遇。但是找到一套系统的、适用的高考复习资料成了“老大难”的问题。
“春江水暖鸭先知”
正当考生们为找不到复习材料愁眉不展的时候,当时在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担任理科编辑室主任的徐福生已经“春江水暖鸭先知”了。他出生于1938年,在1960年代就已大学毕业。当得到高考即将恢复的信息后,作为一个有着敏锐意识的出版人,徐福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书:离开学校多年的考生们要复习迎考了,亟需复习资料。
多年后,徐福生这样回忆当年的细节:“1977年8月,我去苏步青先生家里拜访。那时候他刚从全国科技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回来。他很兴奋地告诉我一个消息,就要恢复高考了,当年就恢复,这是大好事。但是,当时中学的教材就两种,即《工业基础知识》和《农业基础知识》,没有数理化的教科书。对当时的考生们来说,什么复习材料都没有,要怎么迎考呢?”
1970年代徐福生陪同编辑社社长、正副总编辑和数学编辑组长赴苏步青家拜访。右三为苏步青,左一为徐福生
“当年很多青年人没有念过高中,有的连初中都没好好念过,只有高小水平。这些人从离开理论知识多年,我太了解他们了。将心比心地说,如果我要高考也总要找书复习的吧!”
徐福生立刻想到有一套书可能对复习迎考会很有帮助——由上海科技出版社在1960年代出版发行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学习性丛书凝聚了很多学者、教师的智慧和心血,包括《代数》《物理》《化学》《平面几何》《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三角》等共17册。
《数理化自学丛书》部分书影
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社领导的支持,于是上海科技出版社决定争分夺秒地再版发行这套丛书。虽然离1977年的高考日期已经很近了,但是徐福生认为“哪怕能抢先再版一本书对考生来说也是雪中送炭、解燃眉之急的大好事”。“当时真的是满腔热情,上海话说‘一门心思’,我们就是要抢时间赶进度,尽快地出书,最好能对第一批应考的考生们有些帮助。”
恢复高考后,社会上掀起了一股读书热潮。图为1980年上海复兴公园,正在散步的一家三口,父亲右手牵拉着女儿的小车,左手拿书边走边读(摄影:薛宝其)
由于高考临近、时间仓促,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版发行这套丛书困难重重。徐福生回忆:“因为种种原因,这套丛书所保存的纸型已全部销毁。没有纸型,就没有办法直接拿来重印。”
纸型指的是印刷用的浇铸铅版模型。没有当时的模型,意味着印刷厂必须重新取字排版,而这恰恰是当年印刷过程中最为繁重、最为耗时的环节。这套丛书的重排和印刷由商务印书馆上海印刷厂承担。这家印刷厂的原工会主席徐家宝回忆:“当时的排版和现在不能比,当时都是手工做的,一个字一个字把它拿出来,一个版面一个版面把它拼出来,尤其是数理化科技方面的书排起来更加复杂,有数字、有外文、有各种符号,很难排的。”
当年的高考准考证(来源见水印)
若以正常的速度,重印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类科技书籍至少需要半年以上。原商务印书馆上海印刷厂工人严以忠回忆:“当时就是在抢时间,我们就单单印这个书就要三班倒,六部机器一直在转,日夜在做,那些天工人是没有礼拜天的。”
《数理化自学丛书》的第一本书——《代数》第一册终于赶在1977年恢复高考前的一个月面市了。当正在复习迎考的1977级考生在上海的新华书店排队买到这本书的时候,他们喜出望外的心情可想而知。第二年,《数理化自学丛书》全17种书再版发行。一时间,各大新华书店门前排起了购书长龙。
上海南京东路新华书店老员工回忆,由于这套丛书的热销,书店门口还出现了“黄牛”:平价买入高价卖出。与此同时,印刷厂也遇到了这类情况,原印刷厂工人严以忠回忆:“那时候我的一些亲戚朋友知道我在印《数理化自学丛书》,就请我想办法到厂里去搞几本。当时我就到装订处,有些书在机器上面切坏了,不能卖,我就想办法问人家讨两本。连装卸工也在搬运的时候拿掉几本。”为此,厂里不得不增派安保看守,印刷厂变得像造币厂一般“戒备森严”。
《上海出版志》记录了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明确的销量:共发行435万套,合计7395万册。
见证父子情深
蔡祖泉是我国著名电光源专家,他靠着勤奋自学、刻苦钻研,从一位学徒工走上光源研究道路。蔡祖泉的儿子蔡中卫回忆:1977年恢复高考那会儿,自己正在部队里当兵,有一天父亲突然到访,并且带来了一样“宝贝”。在蔡中卫的印象中,他当兵5年,这是父亲第二次来看他。
蔡祖泉(右一)组建了我国第一个电光源实验室,被誉为“中国电光源之父”
蔡中卫对父亲来部队看望的情形至今还记忆犹新:“在我小时候印象当中,父亲总是很忙,总是我睡着了他才回家,他是没有时间来关心我的。后来我当兵去了,有一次他突然来部队看我了,带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放在包里像宝贝一样地拿出来。那天给我印象很深的,我感觉那天他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比较灿烂,他还跟我说,这些书很难买,大家都抢着买,被他买到了。”
蔡祖泉本人是通过自学从工人到教授的,他知道这套丛书对自学者很实用、很有帮助。在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下,蔡中卫一本本地学习这套书,做书里的习题,从部队复员后,他终于成功地考上了大学。
1970年代末,正在图书馆中复习的青年
一套没有感情色彩的教材《数理化自学丛书》,成为了父子情深的见证,也成为蔡中卫对于父亲最温暖、最深情的记忆:“父亲对我说,一个人要发展,读书是一种途径,可以增长知识。而一个国家要发展,要现代化,就需要很多科技人员。通过这套书,这样一种表达方式,他支持和鼓励我去考大学。”
书中有“灵气”
万曼影于1978年考入上海交大,她说:“现在书店里高考复习的书籍实在太多了,有的书上还写什么高考宝典之类的话,而在我心中,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就是高考宝典,我还对别人讲这套书好像散发出了一种灵气。”
1977年恢复的高考是一次真正公平、公正选拔人才的招生,但面对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万曼影第一次没有考上。她说:“1977年考的时候心里真没底。因为复习时间短,那时候也没有买到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就那么两三个月的复习就匆匆忙忙上阵了。”
改革开放之初的上海,崇尚知识、热爱读书已蔚然成风。图为烈日下的复兴公园,小婴儿躺在公园长椅上熟睡,一手安抚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正聚精会神地读书(摄影:薛宝其)
次年,万曼影再次出发,她和同在安徽阜阳农村的男朋友王东风,还有男友的弟弟王小宝一起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在1978年安徽省阜阳地区高考公布的4000多个考试总成绩中,名列前茅的4人都超过了400分,他们都是来自上海的知青,其中3位就是王东风、万曼影和王小宝。后来在上海交通大学任教的王东风这样回忆:“公布分数以后,我抄在这个本子上,这个本子现在我还保留着。我是当年安徽阜阳地区那年高考总分第一名,443分,赵国平413分。我弟弟叫王小宝是407.5分,万曼影是402.5分。”
1977年上海考生参加高考
那年的高考总分为500分,400分以上在当地已是凤毛麟角。所以一时间人尽皆知,有人说:王东风他们三位之所以考得好,就是因为复习时都看了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之后,许多人在准备高考时,都不约而同想要借用这套书。
王东风、万曼影两位都考取了上海交大,后来又都留校任教,他们也早已经成为了夫妻。两人原本各有一套丛书,其中一套一直珍藏在家中,另一套则因为“灵气”而被别人借走。
1977年上海高考理科数学试卷(上海市档案馆藏)
时过境迁,恢复高考已过去了45年。如今参加高考的考生们已经有更为丰富的复习资料,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已经不再流行。但对于当年的各年龄段考生来说,这套丛书就是他们考上大学的一件必备法宝,在特殊的年代里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它就像知识的阶梯,引领着当年高考的青年人一步步走向大学的校门,也像一块敲门砖,叩响了人生的命运之门。
(文章来源档案春秋,作者吴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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