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雷求画林散之的想法,是向汪孝文表达的,他知道汪孝文资历浅,不好向林散之张开,让他请父亲汪己文转述。
1965年10月27日,傅雷致汪孝文手札,其中说道:“······林老大作笔苍墨润,深得宋元神韵,在宾翁高足中实为仅见。虽所示作品只是林老一种面目,不能妄加月旦。惟格调允称逸品,曷胜钦佩。倘蒙转恳赐一八开(八幅)便图,包括各种不同风格,不同色彩,俾获一觇全豹,尤为感幸(倘觉过于唐突暂时不提可也)。尊翁前乞代道念,并盼向林老转达仰慕之意······”
傅雷谨小慎微,求画林散之,也有一点顾虑。
林散之山水作品
也许傅雷没有想到,林散之欣然应允。他遵照傅雷的要求,画了八幅不同风格的山水画。这八幅山水画,林散之用心画着,每一幅有每一幅的构思,每一笔有每一笔的讲究,为此,林散之曾说:“予为怒庵画册页八开,由初春而深冬,水墨、着色者相间,浓淡有序,动笔之前便有大体上构思,下笔时细节有变动,但大纲未变。总体构思疏忽,每幅可看,放在一起便不协调。八开中有‘重头戏’,《嘉陵江》取斜势,小中见大;一页得郭熙遗意,云头皴似牛毛,笔笔相顾;一页近子久,多次积墨,较为沉厚。······”
傅雷给孝文的书信
之所以对傅雷有求必应,恐怕有黄宾虹的面子。林散之是黄宾虹的高足,黄宾虹又是傅雷的忘年挚友,并且还是拥趸甚广的翻译家、艺术评论家、美术鉴赏家,以画相赠,在情理之中。
的确如此,收到林散之的画作,傅雷异常兴奋,即致函以谢,并谈到自己对林散之画作的认知——
散之先生艺席:
目前汪己文先生转来法绘,拜谢之余极佩先生笔法墨韵,不独深得宾翁神髓,亦且上追宋元明末诸贤,风格超迈,求诸当世实不多觏。吾国优秀艺术传统承继有人,大可为民族前途庆幸。惟大作近景用笔倘能为紧凑简化,则既与远景对比更为显著,全幅气象亦可更为浑成。溥心畬先生平生专学北宗,刻划过甚姑勿论,用笔往往太碎,致有松率之弊。不知先生亦有同感否?
题诗高逸,言之有物,佩甚佩甚。惜原纸篇幅有限,否则以长题改作跋,尾后幅,远山天地更为宽敞。往年常与宾翁论画,直言无讳,故敢不辞狂悖,辄发谬论,开罪先生,千祈鉴宥为幸。
耑此叩谢。顺候
道绥
傅雷拜启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林散之山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