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花鸟画家郭志光气势磅礴、大气独到的个人风格背后,亦离不开生活的滋养。观其笔下雄鹰、山猫、苍鹫,亦或游鱼、白鹤、虫蛙,花木、奇石、山野、湿地,无一不着眼于生活而落笔,天然妙趣下横生出厚重的文化品格和艺术风范。他讲述了这样一则故事:在浙江美术学院读书时,学校安排花鸟科到贫穷积弱的诸暨山口大队写生,多数同学认为无物可画。加之先前大家一致想到杭州西山公园画牡丹的愿望未能达成,便闹起了情绪。为此,系党支部书记刘苇特意派人送来一封亲笔信,信中说:“潘天寿笔下的水溪、青蛙、山石、野草皆能成为大作,而哪一个出自于杭州西山?生活中随处有素材,你们为何视而不见呢?”
“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终生难忘。从那之后,我时刻提醒自己,画家应该随时随地向自然、向生活学习。”带着这样的理念,上世纪70年代,刚从浙江调回山东任教,郭志光一放下行李就去体验生活;为了积累素材,他曾连续十几年到菏泽写生,每到牡丹园一待就是一天,连沙尘来袭都全然不顾;为画猫,他经常到住处附近的千佛山上寻觅野猫;为画鳜鱼,他到早市上买回数条以供写生。就连去加拿大探望女儿的间隙,他都不忘去田野里寻找鹰的踪迹,并专程到海河交汇处观看三文鱼逆水而上的壮观场面……
《松鹫图》郭志光
继承传统坚守正法
天津南开大学教授、画家陈玉圃跟张宝珠的关系非常特殊,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一起跟随黑伯龙、陈维信两位先生学画。“黑老为人豪放,喜画松柏,且画得非常精彩。宝珠的性格特别像黑老师,也喜画松柏,但是他画的和黑老不同。黑老用的是干笔,点子也是细的、干的,非常传统,重在表现柏树坚韧、坚强的感觉。宝珠的柏树则掺了水墨变化,有点丰腴的感觉,非常苍韧且有厚度。他虽然继承了黑老的传统,但某些地方他还是在写自己、写心。”陈玉圃说。
1946年,陈玉圃出生于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遥墙镇陈家岭村一户普通农民家庭。16岁那年暑假巧遇南京艺术学院画家黄芝亭,经黄先生介绍拜山东艺术学院教授、国画家黑伯龙为师,习山水。同年冬,又拜山水画家陈维信先生为师。“学画之初,黑先生就对我讲:‘你不要以为绘画是一门技艺,绘画是文化。你要多下功夫,好好读书,好好写字。’”谨记先生教诲的陈玉圃,在学习绘画的同时,也开始学习书法和古典文学,像《李白诗选》、《与陈伯之书》、《中华活页文选》等书上的很多注解他甚至都能背下来。如今观陈玉圃先生画作,其墨韵之微妙,画境之清奇,可谓“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山静居之图》 陈玉圃
“绘画是一种文化现象,文化的差异导致了东西方绘画审美的差异,中国画一定要‘正法’,应该从文化角度进行比较,溯本探源,以得出正确的结论。”陈玉圃认为,绘画是主流文化衍生的一种艺术现象。西方文化是一种以工业文明为主流的文化,它以极大地满足人的物质欲望为动力,最大限度地激发了人类社会生存竞争的潜能,西方绘画审美之张扬个性、重视色彩、崇尚科学等,莫不与其科技文明丝丝相扣。而中国文化乃是儒道释三派合流为主的文化,主张淡化或节制物欲,注重人的灵魂与精神升华,最大限度地消解物欲膨胀给社会和人类带赖以生存的环境所造成的破坏危机,以维持人与人、人与社会乃至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所以中国画尚简淡、平和,主张平中见奇。
“比如‘卓然不贵五彩’,并不是指我们看不到五彩缤纷的客观世界,而是因为色相只是事物的表象,表象都是瞬息万变的,是靠不住的。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故而中国画崇尚水墨清淡。”陈玉圃认为,我们今天谈传统,不要局限于绘画样式,更不要停留在技术和材料上,而必须从中国大文化背景和民族心理的层次认识中国画传统,认识中国画的写意精神和笔墨精神。只有认识到中国画的本质,才能谈传承。
《修竹图》 陈玉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