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恐慌下,再次捡拾起被武后当政时打压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也就很有必要了。太宗死后,武则天为进一步掌握权柄,开始重用山东寒族来牵制太宗的关陇班底,转移政治重心到洛阳,对西北采取怀柔政策,致使少数民族势力壮大,给唐帝国西北边陲带来巨大的军事压力。为保西境对强胡用兵顺利,并顺手肃清武后余党,关中本位文化策略就要重新被摆上台面。因此在文化政策上就表现出了要固守原有文化的要求,对域外文化开始排斥。
站在今人的角度来看,上层统治集团的内部倾轧,使得泼寒胡狂欢变成了妨碍统治稳定的不利因素,被“无问藩汉,即宜禁断”。浑脱舞被分离出来,作为单纯观赏性舞曲,甚至与《剑器》杂糅在一起,成就了“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开元第一舞者”的地位。而苏莫遮的乐舞部分则被编入教坊,为适应汉语歌词,胡化特色被不断削弱,变成了为皇权歌功颂德的娱乐工具。
这种盛大狂欢后的凋零,反映出了唐朝对外来文化态度的转变:开放包容、欣然而纳的热情逐渐趋于冷却,开始走向内敛地吸收和保守地改造,强硬使其脱离母体文化特色,融入本国民俗民情之中。
等到北宋范仲淹和苏轼等作《苏幕遮》词,此时的“苏幕遮”和唐天宝年间被编入教坊的《苏幕遮》曲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是否是暗合了当年曲调而做出的新体已不得而知。明清时期,两者之间的关系更是成了一笔糊涂账,只能用“盖因旧曲名,另度新声也”做一个模糊的解释了。
我们也可以将泼寒胡的拆解、改造视作唐宋变革期内外来文化入华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先是被原汁原味的引进、好奇地观赏,经由统治阶层“以身作则”的大力提倡而广泛流传;再因政治等因素被强硬的禁止、分割,最后融入本国的文化构建中,再也追寻不回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