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哲学最富艺术气质,它对中国艺术生命精神的形成有最重要影响。庄子哲学的核心是“达生”,就是要恢复人的真实生命,让人的存在呈现出一种本真状态。《庄子·达生》篇,开头谓“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知之所无奈何。”庄子认为人的生命在世俗中受到种种污染,被局限在小的境地,不能畅达淋漓。人类只有驱除生命的种种世俗遮蔽,畅游生命之乐,吟味人生乐趣,恢复人的真实生命性灵,才能归复于生命之大本,实现一种彻底的生命情调和美好高尚精神的追求,恰如《诗经》中所描绘“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这种人的生命与自然交融中自由逍遥的极乐状态。朱良志认为:“中国人以生命概括天地的本性,天地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有生命,都具有生命形态,而且具有活力。生命是一种贯彻天地人伦的精神,一种创造的品质。”
宋 佚名《桃枝栖雀图页》
中国艺术的生命精神,就是一种以生命为本体、以人为最高真实的精神。钱穆曾经说过:“西方文化主要在对物,可谓是科学文化,中国文化主要是对人对心,可称之为艺术文化”。著名画家傅抱石也曾经说过:“一切艺术的真正要素乃在于生命,且丰富其生命。有了生命,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限制它。”中国艺术家视天地自然为一个大的生命世界,所有的艺术创作都是与这个生生不息的自然世界相关的,与自身生命气息可以相与吞吐的,表现出人对浩渺宇宙的认识、感觉和生命体验。中国花鸟画中的鸢飞鱼跃、落花流水、莺舞蝶飞、修竹成林无不一派生机,就连枯藤老树、野鹤寒鸦、苍苔寒潭,在一片荒寒静寂中,也蕴涵着生命的温热。故生命被视为一切艺术之源,是贯穿在中国画中不灭的精魂。
宋 《秋兰绽蕊图》
二、中国花鸟画的生命流变
纵观中国绘画发展史,花鸟画的演变和发展,几乎伴随着中华文明的进程。在漫长的中国艺术史中,新石器时代出土的彩陶图案纹样中就出现过鱼虫鸟兽及各式花叶纹样。殷商的甲骨文上出现了鸟的画法,到了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以及玉石雕刻上,有了龙凤、饕餮、鱼蝉等相对复杂的图案。从战国到魏晋,动植物的图案形象更加广泛地应用于各种装饰,例如战国出土的帛画《龙凤人物图》中的石窟壁画中莲花蔓草,纹饰已经很精美,到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中更有《射鸟》《斗虎》等生动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