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早亡,又没有姐妹的张资平,对女性充满了向往。他的小说中女性多为被害者,或是被男性玩弄的弱者,可能是恋母情结的潜在影响。小说中的可爱少女们,既是新时代的女性,又多少带有《碎琴楼》《花月痕》中古典女性那样的影子。张资平具有很强的描写能力,他将少女们的外貌、声音和心理细致地描写了出来,但让读者深受感动的作品却很少,基本上都只是停留在趣味性上。
小时候的张资平因为家庭贫困,没能进入县立初中念书,而是进入了美国传教士办的广益中西学堂。在那儿,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基督教和西洋文学,而在这所学校的经历也为他文学的一大主题——反基督教会播下了种子。张资平相信人的堕落是以原罪为起因的,他通过撰写多部小说揭露了神职人员欲将人的兽性的一面掩盖起来的腐败与虚伪,只是因为他将大量的笔墨花费在描写男女关系上,所以大多数读者并没有领悟他的旨意,而是将这些小说当作恋爱小说来读了。张资平对现实的观察是敏锐的,可惜他的视线往往停留在表面的事实上,没有更深入内在地考察,结果导致了内省的贫乏。他平面地描写了神职人员和信教者的“生态”,他也注重自然主义的手法,但还是很容易落入通俗小说的窠臼。
尽管如此,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张资平还是一跃成为人气作家,他的恋爱小说几经再版,到了当时的年轻人几乎人手一册的惊人程度。如果考察张资平的全部作品,确实难以否认他是一位通俗小说家。然而,关于他的哪些作品属于新文学作品,哪些作品属于通俗小说,却没有一致的观点。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国文学史对通俗小说缺乏明确的定义,似乎很难给通俗小说和艺术小说,或者通俗小说和纯文学小说,画一条清楚的界线。以张资平的文学作品为例,张资平的初期文学作品《约檀河之水》和《她怅望着祖国的天野》都是恋爱故事。两篇小说都露骨地描写了男女关系,大量使用了“接吻”、“拥抱”等鸳鸯蝴蝶派小说中经常看到的“淫秽的”语言。然而,这两篇小说并没有被看作是鸳鸯蝴蝶派小说,却被认为是反封建主义的文学。可是,自从他成为畅销书作家,被文坛讥讽为“恋爱小说王”、通俗小说家以后,他也就被看成是与鸳鸯蝴蝶派一样的作家了。面对文坛这种轻蔑的称呼,张资平感到了被孤立的绝望,对来自文坛的嘲弄表示了强烈的反感。对通俗小说家的称呼,张资平为何感到这般不满呢?要探究其原因,首先要考察一下新文学运动和通俗小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