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观众不喜欢你的作品,你还是要继续专注于你自己的工作,最终的结果不是他们突然醒悟,重新发现你的价值,就是你发现自己失业了,明白了自己确实没有电影之才。如果观众讨厌你的作品,不必理会——他们很可能是对的,也可能不对。如果有人甚至把你都称为天才,你应该趁早溜之大吉,因为你不得不问一句:如果你是天才,那么莎士比亚、莫扎特和爱因斯坦是什么?就我自己的情况而言,这往往是一种婉转的贬低方式——“喜剧天才”。在我看来,喜剧天才和真正的天才的区别就好像穆斯洛奇的村长与美国总统的差别。
随着我一天天老去,我常常会想到“遗产”这个词,不过就我自己而言,我对自己的遗产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坚信等你死了之后,以你的名字命名街道并不能帮助你继续如活人那般新陈代谢——我看过伦勃朗、柏拉图和其他所有好人的结局,他们死后都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的孩子们可能会得到一小笔遗产,但等我死后,就算他们把我所有的电影和电影底片——除了我留给孩子们的那一小笔遗产之外——全部扔进下水道,我也不会在意。伟大的莎士比亚并不比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某些毫无才华、写了戏也没人演、演了也没人看的蹩脚剧作家富有。我并不是说我完全没有才华,但是我的才华不足以让我在我的尸体僵直后流芳百世。所以说遗产真的毫无意义。我有一句俏皮话完美地概括了我的想法:“与其在死后继续活在人们的脑海里,在人们的心里永生,我更愿意继续住在我的公寓里。”
EL:那么在你死后出现的新一代观众怎么办,万一他们很欣赏你的作品呢?
WA:这当然是他们的自由。如果我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在我死后给他人带去欢乐,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会倍感欣慰,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但是至于我的作品在我死后的境遇如何,我根本不在意。在你年轻的时候,你满脑子想的都是荣誉、赞美、永垂不朽。但当你抬起头,你就会看见你的荣誉之路的终点究竟在哪儿——这就是为什么当他们讨论所谓总统的遗产时,我很是疑惑,他们忙着建造个人图书馆,在磁带上留下他们的声音,还要把自己的头像印在邮票和硬币上,如此大费周章,他们到底在担忧些什么?当你变成骨灰盒里的一抔尘土时,真的很难看出你还有半点总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