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觉醒年代》一类的影视作品横空出世时,这些年来我们与鲁迅之间的一种不同以往的关系就显露昭昭。他说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兼具理想与现实,那两棵枣树也超越了“梗”的价值,站成一种永恒——年轻人有了重构鲁迅的可能性。
我们还喜欢读鲁迅,可能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永不过时的求索的精神。不知道前路光明与否,不知道努力是否有结果,但只要认定一条路,就可以走下去。无论在需要救国救民的年代,还是当下,这样的热情永远不缺乏追随者。
而且很重要的是,这种热情不是少年式的冲动,而是一种“就这样了”却还偏要再斗一回的顽强,或者简单些说,直面人生。众所周知,鲁迅说话不好听,从来一针见血,不走温情范儿;巧了,这一届年轻人也不太相信鸡汤。经历社会锻打,说“躺平”也好“丧”也罢,我更愿意理解为一种底线意识,躺平了就没人能打到我、就还能站起来,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不妨碍我依然热爱生活。
在这一点上,鲁迅和我们不谋而合。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谈及抗战,是“绝望的抗战”;但他又说,“绝望”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该有第二步——“抗战”。鲁迅不止一次说,他并不期望“速胜”,甚至不期望“必胜”,但对一个真的猛士来说,就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那些与黑暗短兵相接的文章,为今天的我们做出了示范。
何况,鲁迅笔下的人物并没有走远。《故事新编》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里面的主人公是女娲、嫦娥、大禹……总之老得不能再老;即便是“新编”,也已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前的事。但这些人和事,换个名字,就是一幕幕当下的现形记。
邓晓芒在《孤独的鲁迅》中说:“多年以前,曾听一位朋友谈起,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虽有数千年,但其实不过一个甲子,60年一循环。当时听后付之一笑,以为很机智,但也未必,夸张而已。不料纪念鲁迅先生逝世60周年的时候,将先生当年所作文章翻来一看,大为惊异,竟如写于昨日!”那是1996年,又是25年过去了,这话还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