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物品之一是一台老式缝纫机。对很多香港家庭来讲,老式缝纫机很值得怀念,因为香港在经济正要起飞的时候,很多妇女就是在家开着这么一台老式缝纫机帮忙做衣料加工的工作,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这本书对老式缝纫机有一个非常微妙的描写,文中说老式缝纫机是比所有重型机器还要暴力的机器。它把布娃娃一针一针地戳过去,刺穿了它们,才能把它们连起来——
栩栩,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你的形象萌起于我和如真相识之前更早的年代。在我童年帮忙家工的日子里,已经诞生了这样的念头。不,不只是念头,是一个具体的你的雏形。
那是有一段时期妈妈接回来的布娃娃制作工件。起先只是缝制小巧如成人手掌的女装衫裙,包括不同款式的迷你裙、学生裙、网球裙、牛仔裙和性感的吊带晚装长裙,还有臀部缀上花边的一件头泳衣和令人费解的比基尼。
我坐在火车头般不停前进的衣车旁,逐件给这些小衣服剪着线头的时候,对这些贴身衣物的暗示仿佛有所感知。小小年纪的我并不是联想到那些街头年轻女孩流行的衣饰。
它们只是令我想起一个人的衣柜。那衣柜里挂满了那种色彩、线条和图案的衣服。有时它们又挂到一个身体上,有时又除下来。
到后来我们就不只缝小衫裙,妈妈弄回来两袋浅粉红色的东西,其中一袋塞满小软枕状的扁扁的娃娃脸。头脸上的毛冷团金发、小珠子状眼睛、在两侧凸出的耳朵、软纽形鼻子和红线密绣的弯弯嘴巴,也已经由另外的工人弄妥。另一个袋里分别盛着不同大小形状的布块,缝合起来就是手脚和躯干。
工序其实不算困难,只要把那些肢体布块相叠缝合,反面在外,正面在内,连接成扁平人形,在下体的地方留下开口,从开口处把原本该是正面的料子抽出,像翻转手套的样子,然后又从开口处用竹筷塞进棉花,直至充填成了一具立体的粉红色肢身。接着就是把头部缝上,然后缝合下身的洞洞,最后给它穿上预先做好了的衫裙,就大功告成。
车工当然全部由妈妈独力完成,我负责的是把棉花从下体塞进,和最后的穿衣步骤。
有时棉花在关节位堵塞,我就拿筷子往那洞洞里使劲地戳,也不觉得动作粗暴。我倒是害怕看见衣车车针扎进那些软软的人形料子的情景,仿佛浑身的经脉也同时胀痛起来。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注视那过程,特别是那最后的工序。那是要用人手缝合的。针尖穿进破口的一边,针眼牵着细线扯进去,挑起另一边的皮肉,刺穿,扯出来,又回到另一边去,像小时候学穿鞋带的样子,直至整个下身紧紧的闭合。几年之后,我在小姨何亚玉的肚皮上目睹这样的程序所留下来的痕迹。
——董启章《天工开物·栩栩如真》
《天工开物·栩栩如真》/董启章/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3
这本小说里面充满了各种不同的物件,这些物件都被写成一种隐喻和象征,代表着整个历史的变迁。
而之所以用了明朝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做名,董启章想强调的是所有小说里的人物其实也是一种“物”。《天工开物》正好就是一个艺术创作的过程,从大自然造物到人造物之间是没有距离。
梁文道对《天工开物·栩栩如真》推荐倍至:“是一本小说家的小说。它几乎想穷尽所有你想象得到的小说技巧。”
2000s—2020s
马家辉《龙头凤尾》
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
马家辉出生在1963年,父亲是报社总编,他从小沐浴文化氛围,却并没有典型的文人性格,反而是有几分江湖气。
马家辉的成长岁月,正赶上香港飞速发展的70年代。他所在湾仔,也是那时香港最混乱、最具市井气息,也最有活力的地方之一。有时候,他坐在大排档吃早餐,身后就是打打杀杀的黑社会。
20岁的时候,马家辉本来已经考上了香港的大学,却因为迷上李敖,去台湾一边读书,一边做李敖研究。
大学二三年级的时候,他出版的《消灭李敖,还是被李敖消灭》,一举成为了台湾的畅销书。连李敖自己也对他说:“家辉,以前胡适说我比胡适更了解胡适。我今天说,你比李敖更了解李敖。”
三十岁,马家辉拿到威斯康星大学的博士学位,但他没有耐心做学问,回到香港到明报做了副社长,转了一大圈,后来才到大学教书。
作家马家辉
马家辉给报纸写专栏,到电视台去做节目、当嘉宾,似乎什么武艺都能拿起来。但到快50岁的时候,他却忽然坐下来,要写长篇小说,不是一部,而是“香港三部曲”。
“写长篇小说,对于一个爱文学、爱写作的人,是一个永恒的挑战。”马家辉说:“可能我比较悲观,觉得一过五十岁,看到的跟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五十岁以前,眼睛看着前面,还觉得我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一过了五十,眼睛是往后看的,好像觉得前面的时间不多了。”
“三部曲”第一部叫《龙头凤尾》,于2016年出版,写日占时期的香港;第二部叫《鸳鸯六七四》,写1950、1960年代的香港,于2020年出版;第三部,马家辉要写的,则是1970、1980年代的香港,一直写到香港回归。
《龙头凤尾》写的是一个从广州逃亡到香港的黑社会老大陆南才,和英国警察张迪臣之间的暧昧故事。
陆北才为了避乱从家乡广东茂名河石镇南逃至香港,名字由北变南,落脚湾仔当人力车夫,穿梭湾仔至中上环一带的酒吧、警署、赌场、妓寨。
在这小混混发迹史背后,有三四十年代的殖民地政权、日军侵华、香港沦陷的大背景;小说还涉及到陈济棠、杜月笙、汪精卫等历史人物。
在如此乱世,在驳杂的底层社会,马家辉却要写华人与洋人的同性爱,用性别加剧种族、权力在故事中的矛盾和角力。
马家辉曾谈到“在我成长的六十年代,洋人确系威,高头大马又多胸毛,细个见到好惊;写字楼厕所,白人华人分开的,那是社会现实。”
这种华洋之分,也让这份爱情显得更为可贵和惊世骇俗。
故事的主角陆南才因为日思夜念张迪臣,所以在手臂上刻下“神”字,把臣当神,然而最后却并没有等来一个完美的结果——
忙乱时,陆南才偶尔念及张迪臣。他在做什么呢?想必是同样地忙。陆南才每当念他,便抚摸一下右手臂的“神”字,我的臣,我的神,见字如见人。一旦开战,他会上战场?熬得过吗?陆南才挂心,却不绝望,他相信以张迪臣的机智,时局再乱,即使被困在最差的境地,仍有办法替自己挖出一条隧道,好歹能逃出去。
……
“路上忽然改去文身店,伸出右臂,指着那个“神”字,问道:“洪师傅,有没有办法把它去掉?”
洪师傅摇头道:“南爷,抱歉,没有。”
“没有也得有!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字!”陆南才瞪目怒道。
洪师傅没料陆南才突然发火,吓得后退半步,颤抖着声音说:“或许可以……南爷,如果你想留住它,却又不希望只见到它,其实可以在前前后后加些字,譬如说,前面加个‘大’,变成‘大神’;或后面加个‘明’,变成‘神明’。这都是变通的办法。”
陆南才皱眉,犹豫着,一时拿不定主意,洪师傅提醒他慢慢考虑,不急,然后转身欲到厨房烧水泡茶。陆南才把洪师傅喊住,道:“加字吧,多加几个字。”——当陆南才离开洪师傅的唐三楼时,右臂上的“神”变成七个字:举头三尺有神明。
陆南才的神仍然在他的皮肤上。
——马家辉《龙头凤尾》
有媒体问马家辉,“香港三部曲”,可是你留给香港最后的情书﹖
原本俐落的马家辉不置可否,“我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
未来之光
香港回归之后,“后九七”一代的青年作家们延续着前辈们的城市书写,继续在创造着属于他们的城与传奇。
如可洛和韩丽珠,二人至今各自出版短篇小说集、长篇小说等已达十部或以上;其他作家如陈志华、谢晓虹、李维怡、张婉雯等,也在不断出版着自己的作品。
历经数十年的城市发展,资本把香港塑造成拥有全球最多摩天大厦(一千三百零九栋)、商场密度世界最高的城市。城市空间不断侵吞自然空间,成为“后九七”香港青年作家书写城市经验时挥之不去的阴霾。
如可洛的《鲸鱼之城》和陈志华的“O城”,名曰续写西西《我城》,但却是一个个全新的时代版本。他们和前辈作家一样,为香港赋予着新的“花名”与“外号”,也在为这座城市寻找着新的言说之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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