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古不仅是一个吸收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人风格积累及审美意识积累的过程,并且也是一个 扬弃的过程。在临古过程中,要懂得哪些是古人的精彩之处,哪些是他们的习气。当然,古代名作流传至今,已经过历史的考验,大多应该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但当 你学古到一定程度,即你学了王羲之、颜真卿、宋四家,汉碑、魏碑之后,怎么样把这些古代名作串起来,写出自己的感受,这时你就要考虑取与舍了。譬如说,要 把汉碑、魏碑的厚重、奇崛,王羲之的空间形式,颜真卿的宽博,宋四家的随意综合在一起,就得把这些名碑名帖学得滥熟,写碑不粗糙野蛮,也不造作扭捏,写王 字不斤斤于点画的形态,而着意于通过用笔而成的线条质量、节奏变化、字势呼应及整体空间的默契协调。写颜字不囿于颜楷字的“鼓”与“正”,但结构中的宽 和、大气要学得到。宋四家挥挥洒洒的那种心态与意趣,也是值得细细揣摩的。一些书家一辈子只学一两种字帖,如果眼识不高,最后不是走向僵化、教条,便是趋 向俗气、油滑。所以,我个人主张观念、个性应当张扬,但学习当博、泛,学得越多,基础越扎实,对美的种类感受越具对比性,眼界自会提高。我们不能做井底之 蛙,死死抱住一样东西,以为它是最杰出的,而先天具有了排斥他人观念的情绪,这是要不得的。中国的文化强调对两极的认知,而对立两极能够互相通融,把相 对、相反的美协调在一起,才是高水平的体现。
二、经典与古意
当临古到一定阶段,你或许会发现古人的字并非都具有“古”意。那些我们认为经典的东西, 可能很大程度上是精致,而不是“古”典。而那些我们认为不入经典的东西,有时却让人觉得可爱、朴实,有一些“古”意。就这样奇怪!赵之谦说:“夏、商鼎 彝,秦汉碑碣,齐魏选像,瓦当砖记,未必皆高密,比干、李斯、蔡邕手笔,而古穆浑朴,不可磨灭,非能以临摹规人方为之,斯真第一乘妙义。后世学愈精,去古 愈远。”说明精致的东西未必能“古”。赵孟頫的“复古”主张,是复晋人之古,而不是复美学意义上的“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