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戏曲与话剧的融合,成功范例都体现的是话剧人对戏曲的敬重、感悟以及借鉴,而《网子》则是戏曲人开始“跨界”创排话剧作品,无论是对话剧,还是对戏曲,都是一条可行之路,有价值,更有前景。
《网子》厚重的人文主题和简约的戏剧主题相交映,对二度创作要求很高。此剧文本实际上是一个不适于小剧场的“大格局”,但导演对小剧场的时空掌握颇为娴熟,比如以音效和光影勾勒并切分剧中的戏台和后台,哑女拉琴时的幕后投影,以错位蒙太奇的手法展示鸣春成角儿后的舞台具象,最后“夜深沉”段落时似夕阳西下的侧打强光等等,加之舞美、灯光等环节实力均衡,整个创作团队的舞台驾驭能力在小剧场剧目中实属上乘。
这里重点说表演。松岩所塑造的秋子层次饱满,鲜活生动。京剧人演京剧事,很多程式信手拈来,却丝毫不显卖弄,更无弄巧成拙的炫耀,而是遵循话剧审美刻画一个踏踏实实的话剧人物,这一着眼点既朴实又可贵。
以剧尾多达2100多字的秋子独白为例,这样的台词密度在话剧作品中相当罕见,况且还要把身处矛盾漩涡、参透人间冷暖的复杂心理和情态准确而又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难度不言而喻。从“春儿,春儿,饮饮场不?这身儿白靠是兰老板给你留下的。一看这绣活儿就是私房的,漂亮!啧啧啧,再加上我们春儿这扮相,出来就是个好角儿”开始,直到最后“老天爷,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把儿子还给我,把儿子还给我吧!”这段字字血声声泪的台词,结构工整,节奏严谨,将一位父亲饱尝艰辛之后的隐忍悲怆,渴望超脱现实的臆想,以及失去爱子之后的理想泯灭和对未来的彻底绝望,观者无不动容。
《网子》聚焦旧时代的“戏子”生涯。“戏子”一词,如今说来总带些难以名状的贬义。此剧所描写的“网子”中的“戏子”,台上也好,台下也罢,无疑让当代观众对“戏子”的感知和感悟更客观,更真实,更立体,更准确。其情其意,比常人更细腻更坦荡;其生其死,比常人更严酷更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