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项目赢得了630多人点赞或支持,上线2个月,限量500公斤的大米就被订完了。当他把这个数字告诉父亲时,父亲的“不屑”变成了将信将疑——田还没种就有人买米了?
“这里头最高兴的其实就是我父亲。一年以后,他就发现,他的价值认同感就出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叫他校长,‘稻田大学’的校长。他的米能卖到30块一斤,人家就3块钱一斤。他就发现原来种田还可以这样种。”
周华诚的“父亲的水稻田”项目后来受到了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大媒体的关注。这样的模式也吸引了周边的村民,他们都很羡慕,说种田还可以上中央电视台。于是后来一共有三位父亲参与进来,各自种田,种法也按照周华诚的标准来种。
尽管收成不错,销路也颇可观,但周华诚并没有扩大的意愿。“我们整个面积不大,五年了,仍然只有四亩,产出最高也就2000斤。去年很多人说你们应该每年都扩大呀,第二年就该搞到四十亩,第三年就搞到四百亩啊,那就变成一个产业了,背离我的初衷了,我一开始就是想记录这个事情,让大家来共同参与体验,并不想把它变成一个农业企业去卖大米。所以有点像行为艺术,通过这个事情让大家来关注农村。“
养蚕王幸泽图
蚕茧王幸泽图
周华诚采用的耕种方法是最原始的牛耕法,尤其开花后不用农药。“六月插秧,十月初收割,只种一季,因为两季的不好吃。收割的时候,就留了六百株水稻,我们五六十个人,从下田开始,就由摄影师拍第一张照片,收割这六百株水稻用了58分钟。然后做成了GIF格式的动画,就看到人收割,用脚踩的方式脱粒,最后把稻谷扎起来。我们把整个过程命名为‘时间’。从收割开始,整个就变成一个艺术作品,所有参与的人都是作者。”
参与种田的稻友们来自各行各业,有医生、警察、画家等。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原先从来不写作的人,也被激发起来,原来生活还可以这么过。“有好几位辞职了,通过水稻田这个事情,让他想到,生活原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通过种田,更加深了周华诚自己对于时间的感受。“有一次,我们当时住在乡下,插完秧,晚上月明星稀,好几个稻友都是年过半百的,几个人不睡觉,走出来,就说哎呀,我们走走吧。就在村庄里走,濛濛细雨飘过来,有一个稻友就拿出口琴开始吹。这一晚上,这一幕你会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有的时间是有质感的,会被记住的,哪怕非常短暂,没有创造任何价值。但有的时间就是一年很快过去了,但是你根本就记不起来。我觉得生活质量应该这么来看,不在于它生产了多少钱,而在于它有没有被你记住。”
周华诚也说,《这是我想过的日子》这本书的本意就是让大家更加去关注时间流逝当中最有质感的东西。
种田也对周华诚的心境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做了这个事情以后,首先改变了我自己的世界观,原先我在媒体工作,就觉得我要当个中层领导,或者挣很多很多钱。但是后来就发现这个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每次我回到稻田中间坐在田埂上的时候,内心非常宁静。但只要一回到城市,心立马就被揪起来了,所以后来我就辞职了。我靠写作也可以活得很好。尝试了一年就发现,不论内心还是经济的层面,都超过原先的想象。”
“很多人其实就是少了一点勇气,尝试的决心。很多人往往是害怕改变,害怕失去。但什么是失去呢?这其实也是一个辩证的东西。我今年挣了四十万,第二年挣了十万,是不是就是失去呢?但可能你获得了别的东西,不止是金钱。”
“我们这个活动不是要告诉大家一定要这样,而是启发大家生活的可能性。”周华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