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日记记录了第一、第二、第三、第五次反围剿(第四次反围剿期间萧锋在党校学习),记录了红1军团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记录了晋察冀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记录了华东中原战场的三年半解放战争,记录了“魂系坦克三十载的和平年代”,一写就是64年呀,一直写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1991年2月1日早上,他的脚浮肿得连袜子都穿不上了。我和母亲陪他到北京军区总医院验了血,在高干病房工作的曹主治医师(我爱人)给他办理住院手续,可是他坚决不住院,他说:“我高血压、脑血栓,心脏大70%,心房纤颤,专家说了,我这病在医院和家里都一样,心脏骤停或心脏破裂,在哪儿都救不过来,还是给国家省省医疗费吧!”中午,我用自己一个月的工资100多元为他要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赶回去上班了。从医院回父母家有两条路,往常看病回家,父亲都是走北路,车少,比较好走;而那天,冥冥之中,父亲硬要司机走南路,就是从长安街上走。经过天安门时,他对司机小王说,你开慢点,再慢一点……他让我母亲把挡风玻璃摇下来,顶着刺骨的寒风对毛主席像行注目礼,深情地望着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像,好像在向他汇报:毛主席啊毛主席,我基本完成了你交给的工作,日记和回忆材料也基本整理完毕,很快就要到您那儿报到了!
父亲坐车回到大院,马路离家门口还有近30米,这30米的路程好像又走了一个小长征,他一步一喘粗气,坐在邻居家的水泥墩上歇了三次脚才进家门。随后,他拿出半个月的工资300元,催着司机小王到邮局,给井冈山脚下的南溪村的五保户寄去。第二天夜深了,他又打开日记本写下最后的一百多个字日记。四小时后,他的心脏骤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太累,太累了……2月3日清晨,我最敬爱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