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良文学在盐铁会议上侃侃而谈、直言不讳,“发愤懑,刺讥公卿,介然直而不挠,可谓不畏强御”,一方面确是儒生“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的本性流露,但也不能说没有霍光在背后撑腰的因素。通过此次会议,霍光借儒生沉重打击了桑弘羊一系。桑弘羊气急败坏,由此与霍光的矛盾迅速公开化、白热化。
会后第二年,桑与长公主、燕王旦、上官桀联合,孤注一掷试图谋杀霍光,结果事败被诛。历史由此进入了十三年霍光专权的时代,直到他去世(前80年-前68年)。霍光与儒生集团的决裂。盐铁会议是霍光与儒生集团的重大胜利,一方面标志着继续主张彻底执行武帝旧政一派势力的破产,同时也标志着儒生开始真正走向政治舞台。但儒生和霍光之间却因政治主张的根本不同而并没有能够继续这种成功的合作。这次胜利反而使得霍光与儒生集团的矛盾凸显,开始取代霍、桑矛盾升级为政治斗争的主要矛盾。这可从以下两点来看:
第一,霍光本人对儒学缺乏认同,正如班固评价他“不学无术”,他是没有多少儒学修养的。他对儒生的态度,正如霍山所言“诸儒生多窭人子,远客饥寒,喜妄说狂言,不避忌讳,大将军(霍光)常仇之”,这与桑弘羊对贤良、文学的讥讽、不屑一顾可谓同出一辙。
观霍光时代的用人,儒生基本上不占优势,高层中尤其少儒生。以丞相一职为例,相继为相的王?、杨敞、蔡义等人,除了蔡义明经,学过《韩诗》外,都并无经学功底。这些人多出身霍光门下,如杨敞、蔡义以及大司农田延年均“给事大将军莫府”,为霍光一私人政治集团,完全听命于霍光。后来用世的萧望之、魏相等名儒及盐铁会议六十余名贤良、文学都不被霍光所用,只给他们低微的官职,甚至魏相还一度被投进监狱。如此格局下儒生的政治境遇是不可能翻身的。
第二,上面讲到桑、霍之争除了权力之争,也有政治主张分歧的意味。然而观察霍光的政治,虽秉承《轮台诏》多有抚恤民生之事,但对武帝的政治遗产也并非完全否定,只不过没有桑弘羊那样激进罢了(霍、桑二人一人偏保守,一人偏激进,武帝指定二人为辅政大臣,或有相互制衡、平衡之意,但没有想到他们会分裂)。
如匈奴、西域问题上仍然有所推进,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霍光甚至还对匈奴发动了一场规模堪比卫、霍绝幕之战的远征;酷吏政治方面,也一如既往推行“持刑罚严”的精神,司法始终处于一种严酷偏紧的状态,“苛暴”状况没有得到改变;而对盐铁国营、均输平准为主的兴利之事,盐铁会议后仍继续承袭,显示霍光在财经政策上对武帝以来的政策也无所改作。这些都是儒生们所无法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