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FLA·CO·MEN由加凡携手七位音乐家共同组成。每一位艺术家的角色都不是单一的,如剧中的独白者又是一位现代音乐风格的小提琴演奏者,她的角色还能变换成摇滚电吉他手或是加入爱尔兰踢踏舞。剧中“歌手”也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弗拉门戈歌手,他还可以在爵士乐和呼麦之间切换。作为舞台中心角色的加凡对弗拉门戈肢体语言的探索也非常广泛,比如在硬币、地毯、椅子等不同质地的地面上来展现舞步的视觉与听觉差异,或者表演时将A 4白纸夹在躯体上,让观众能看到随着躯体运动的白纸的起伏震动以及伴随着的纸张音响,又或是脚踩架子鼓来进一步扩大踏步的回响,甚至将身体作为一个共鸣体来进行击打。这一出节目通过不同媒介呈现出弗拉门戈的多样性,而所谓的“传统弗拉门戈”样貌只在其中占据较小的比例。
日本现代舞大师勅使川原三郎的双人舞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剧照
勅使川原三郎与佐东利穗子的双人舞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采用非常有限的素材——两位舞者、单一的舞台背景、简洁的服装和灯光,塑造了德国浪漫主义晚期作曲家瓦格纳长达四小时歌剧的精神内核。舞剧音乐是精心挑选的瓦格纳音乐片段的集成。勅使川原三郎是新派舞踏的代表人之一,不同于创始时期用扭曲身体展现原始状态的舞踏,他的舞蹈动作流畅轻盈,有着东方太极的柔韧与内在力量。两位舞者在表现相互渴慕、不断追逐的段落中并无任何触碰,如同磁极两端相互吸引而无法接触,象征着俗世中不可获得的爱。恰如创作者所言,瓦格纳旋律去向不明,如同不可能的爱与死亡。各种简化的外在手段无一不凸显出表演者在黑暗背景中、聚光灯下的肢体之美,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于舞蹈家纯粹的身体语言上。这一出节目看似简单却包含着高难度的体能、技术与意念——敏感脆弱与巨大能量并存,激情与绝望相随。
好的艺术家通常都有自己的一套哲学思考,并会将这份哲学思考演绎到自己的表演创作之中。上述两场演出的表现或繁或简,加凡展现了西方艺术的力量之美、直线之美,勅使川原三郎表现了东方艺术的阴柔之美、曲线之美。他们的作品都是对真实自我的挖掘,他们的表演是纯粹的自由表达,并不去给自己的诸多尝试设限。很多时候,这种创新看似是对传统的颠覆或解构,实则是将传统的外延扩大。所以说,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繁与简亦是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