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看得失怎样计算。从尽快唱戏挣钱,在京都艺坛树立自己的小名气方面来看,确实是亏了,因为这种做法把挣钱、成名都向后推迟了,但是用长远的眼光估量,得失就大不相同。出科即南下福建,固然对谋求在京剧大本营早些立足不利,然而却取得了较大的自由度,可以在外省他乡放手把自己在科班里学到的东西都拿出来实践,没有约束和顾虑,小生、武生、老生戏都唱,老戏、新戏都演,东南沿海成为他尽意挥洒的实验场,这在名家云集、清规戒律较多的京城是根本办不到的。由此他广泛实践、历练了所学的东西,经受了舞台检验,也开阔了眼界,尝试进行了新的探求,如方言语音的差异,使他发现不能仅靠唱、念打动观众,还要在“做”上下功夫,用细腻、逼真的神情、动作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这对他后来把唱、念、做、打视为不可偏废的整体,进行全面的锤炼、追求,应该说起到了促进作用。同时,在广为实践中检验自己的实力,行而知不足,才萌生了重返科班专攻念、做和配角的想法,一来艺不压身,会的东西越多,日后的路才越宽,二来“一台无二戏”,主演通晓配角的戏,成为通才、多面手,才能把握舞台的整体效果,进而自领一班,独树一帜。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正是这样一位目标远大的演员。
当然,他早年的选择也有非常现实的考虑,在嗓音变声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力不从心地仓促投入竞争,和广学多练蓄势待发,哪一个更为明智呢?
接下来的曲线运行,还体现在接近和绕开余叔岩。一代宗师谭鑫培逝后的很长岁月里,他所创立的谭派艺术仍然居于老生行的主流位置,后起的老生大都学谭,其中的佼佼者是余叔岩,把谭派艺术进一步推向精致化,创立了谭、余演唱体系的又一座丰碑,故而晚些的青年老生又将他当作学习的楷模,马连良也是其中之一。重返富连成期间,他利用不回科班住宿的便利条件,一度对看余叔岩的戏风雨无阻,一场不误。他早年学戏就是谭派路子,这时继续从造诣精深的余叔岩处汲取营养,从艺的路线似乎出现了从谭到余直行的趋势,他也完全有希望成为一位谭派或余派名角,但后来的事实是,他由谭向余,却在余那里没有停下,而是再度绕开,又呈曲线延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