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绘画没有受到西方文艺复兴技法的洗礼,表现手法固有独到处,相对说又是较狭窄、贫乏的。但主流始终要表现对象的美感,这一条美感路线似乎倒被干扰得少些。现代西方画家重视、珍视我们的传统绘画,这是必然的。古代东方和现代西方并不遥远,已是近邻,他们间不仅一见钟情,发生初恋,而必然要结成姻亲,育出一代新人。东山魁夷就属这一代新人!展开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和波提切利的《春》,郁特利罗的《巴黎雪景》和杨柳青年画的《瑞雪丰年》,马蒂斯和蔚县剪纸,宋徽宗的《祥龙石》与抽象派……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共同感受,像哑巴夫妻,即使语言隔阂,却默默地深深地相爱着!
美,形式美,已是科学,是可分析、解剖的。对具有独特成就的作者或作品造型手法的分析,在西方美术学院中早已成为平常的讲授内容,但在我国的美术院校中尚属禁区,青年学生对这一主要专业知识的无知程度是惊人的!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的展出在美术界引起的不满足是值得重视的,为什么在卫星上天的今天还只能展出外国的蒸汽机呢?广大美术工作者希望开放欧洲现代绘画,要大谈特谈形式美的科学性,这是造型艺术的显微镜和解剖刀,要用它来总结我们的传统,丰富发展我们的传统。油画必须民族化,中国画必须现代化,似乎看了东山魁夷的探索之后我们对东方和西方结合的问题才开始有点清醒。
意境与无题
造型艺术成功地表现了动人心魄的重大题材或可歌可泣的史诗,如霍去病墓前的石雕《马踏匈奴》,罗丹的《加莱义民》,德拉克罗瓦的《希阿岛的屠杀》……中外美术史中不胜枚举。美术与政治、文学等直接地、紧密地配合,如宣传画、插图、连环画……成功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它们起到了巨大的社会作用。同时,我也希望看到更多独立的美术作品,它们有自己的造型美意境,而并不负有像你说的额外任务。当我看到法国画家沙凡奴的一些壁画时,被画中宁静的形象世界所吸引:其间有丛林、沉思的人们、羊群,或轻舟正缓缓驶过小河……我完全记不得每幅作品的题目,当时也就根本不想去了解是什么题目,只令我陶醉在作者的形象意境中了。我将这些作品名为无题。我国诗词中也有不少作品标为无题的。无题并非无思想性,只是意味深远的诗境难用简单的一个题目来概括而已。绘画作品的无题当更易理解,因形象之美往往非语言所能代替,何必一定要用言语来干扰无言之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