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演出“踏勘(疑鼠)”一折,场上过于执、门子、夏总甲、二皂隶跟随况钟在尤家勘查各处细节,六个人物身段细腻、各具姿态,舞台调度非常精彩,身段、造型与音乐锣鼓也配合得水乳交融,体现出昆剧传统“无动不舞”的表演特点。仅举其中一例:况钟以折扇扇柄敲击肉铺门板,积灰飞扬,众人转身、后退、挥袖避尘,这段表演的看点在于,分立于整个舞台的六人,举手投足,起落一致,显得十分整齐、和谐。电影中,虽然仍保留了这个段落,但由于肉铺全用实景,导致内部空间有限,记录这个集体身段的镜头只能局限在数平方米左右的范围内拍摄,精妙之处大打折扣。至于记录所有人物在其余空间活动的镜头,更不可能尽显舞台演出的整体效果。
不过万事有失必有得,以上指出的一些的确是舞台上精彩呈现,而电影中缺失或削弱的场景,但在电影中创造,舞台上未必能重现的镜头亦属不少。比如:
电影开篇的演职员名单,使用的是传统册页次第翻开的形式,内用隶书书写。演员表的排列,并未囿于主演配演、出场先后等寻常顺序,而是充分考虑到了视觉的美感,如第一页中,将况钟、过于执、周忱三剧中人按身份写作:苏州知府、无锡知县、江南巡抚,而扮演者周传瑛、包传铎二人的名字中皆有“传”字,分列两边,以呈对称;第三页中对称之势更为明显:表中五人,剧中人名字为三字者,如夏总甲、夜巡官、秦古心,居奇数列,人名为二字者,如中军、门子则居偶数列。显然,这都经过非常讲究的考虑。
“被冤”一场,过于执将苏戌娟、熊友兰二人屈打成招后,从袖中取出折扇,微笑着说出“这样一桩人命重案,不消三言两语,被我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同时,镜头逐渐推近并转仰拍,将观众的视线集中到同框中志得意满的过于执与其头顶高高在上的“明察秋毫”横匾,其反讽之意不言而喻;在舞台上,为表现“判斩”况钟的出场,演员需要念一整套自报家门的台词,而电影中,镜头中出现刚刚盖上朱红大印的监斩告示,并推至特写定格到监斩官的名字“苏州知府况钟”,全程只需几秒钟,简洁、别致;至于“见都”一场中红烛从整支燃至一半,“审豁”一场,公堂上身穿官服的苏州知府显出测字先生的形貌,这样的镜头剪接则只能是电影才具备的独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