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浓妆淡抹总相宜。
——《饮湖上初晴后雨》
杭州当地人说“晴湖不如雨湖”,但苏轼觉得晴湖有晴湖的好,雨湖有雨湖的奇,又把西湖与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比肩放在一起,一个“美”字,不容分说。
黑云翻墨未遮山, 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 望湖楼下水如天。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
写西湖,历来是和风细柳,碧水红莲的。只有苏轼这一首,“黑云”与“白雨”的对比是那样的强烈,“卷地风”与“水如天”又是那样的磅礴。不愧是“醉书”,他到底是醉倒在这一方湖水里了。
苏轼为杭州带来了生气和诗意,过年的时候人们都担猪抬酒给苏轼送去。这两样都是苏轼的心头好,但这酒好办,喝不了就留着,可猪肉时间长了就要发臭。苏轼已钻研厨艺多年,这点事还是难不倒他的。
他把猪肉切成方块,烧得红红酥酥的,按照疏浚西湖的花名册,给每家每户送去,苏轼的这一举动,让男神的形象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人们给这道菜起名为“东坡肉”,从此杭帮菜里有多了一道头牌。
7
苏轼一生被流放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偏远。苏轼62岁时,乘着一叶扁舟,来到了他此生到过的最远的地方——海南儋州(今海南儋县)。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是难以承受,但在苏轼眼里,却早已算不得什么了。“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仅仅十个字,既有人生无常的心酸,又有随遇而安的云淡风轻。
到了海南后,当地州守为苏轼建了一座房子,苏轼取名为“载酒堂”。后来仍想发挥余热的他就在这里办起了学堂,普及文化知识,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来到儋州跟苏轼学习。在宋代100多年里,海南从没出过进士,但苏轼北归不久,这里就考出了第一个乡贡,难怪人们说“东坡不幸海南幸”。
流落到海南,苏轼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抛下诗意,也没有忘记美食。他发现了原来大海里可吃的东西比陆地上还要丰富。从前那些竹笋啊、鲈鱼啊、跟一种美食比起来,简直弱爆了。这种美食就是生蚝。尝过了生蚝的美味,苏轼当即给儿子修书一封:
东坡在海南,食蠔而美,贻书叔党曰: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
叔党是苏轼的儿子,苏轼这封信很短,他告诉儿子他在海南品尝到了一种极美味的食物,叫做蚝。又嘱咐儿子可千万别让朝中那些士大夫们知道,他们要是知道非争前恐后来海南抢食不可。
有一个传闻。说明末清初的大文学家金圣叹因为文字狱而被判处死刑,在行刑前,他要求见儿子立遗嘱。官差把他的儿子带来,他伏在儿子耳边只说了一句话:“花生米与豆腐干同嚼,有火腿的味道……”这句话差点把官差气晕,却表现了金圣叹对清朝统治者的轻蔑与反抗。
苏轼又何尝不是。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来这儿呢?不过是苏轼跟自己,也跟天下开个玩笑罢了。这玩笑里,有他对政治的苦叹,也有对仕途的不甘。“恐”是朝廷纷争的让人产生的畏惧,“谋”是那群小人机关算尽的嘴脸,“分”是利益熏黑了心之后的不择手段,“恐争谋南徙,以分此味”,短短九个字,道尽沧桑。可经他的嘴说出来,又是那样地轻松,轻松地会让人发笑。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