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马群林先生为此书插入图片四张,以表鄙人“业绩”和生活,与散文也无干系,但我阅后仍生感慨:年华不再,去日苦多。虽初中便读过“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曹丕)的名句,但我常说,声名再大,一万年也如尘土;何况我等如此渺末之名,瞬间即如灰烬。当然,所谓“三不朽”主要并不在个体声名,乃在个体声名作为范例也融没其中而为人类独有、世代承续扩展的文化心理结构的不朽,这或许也可作为某种人生意义之所在?家中悬有“睡醒方知乏,人衰不计年”之竹联以颓龄自勉,下联亦有“悟透不觉空”之意:万年毕竟太久,此刻生存重要;虽世局变异但真理长存,愿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此序。
李泽厚
2017年丁酉夏日于异域波斋
02:便无风雪也摧残
奥古斯丁曾说,不问我,时间是什么似乎还清楚;一问,反而不清楚了(大意)。
海德格尔写了巨著《存在与时间》,但似乎也没有使人对时间更清楚了多少。
朱自清的散文《匆匆》里如此描写时间:……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只有匆匆罢了……又剩些什么呢?
这只能使人感慨,仍然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时间问题始终是那么困扰着哲人、诗家,好像谁也讲不清、道不明。一般问人,人们看看挂在墙上的钟、戴在手上的表。这就是“时间”。“时间”是被人用来作为规范生存、活动的公共标尺,以维持秩序,按时作息,充满了“客观社会性”,如《批判哲学的批判》第三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