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时间便如此而已?
又不然。由于时间作为单一向度,与人的“是”、与人的生存直接相连。人意识到自己的青春、存在不再复现,由知晓那无可避免的死亡而意识当下,从而感受到“时间”。这“时间”好像混“过去”、“现在”、“未来”于一体。它不再是那墙上的钟、手上的表,那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的客观标尺,而是我的存在自身。“在物中,我们哪儿也找不着存在”,“存在并不在时间中,但存在通过时间,通过时间性的东西而被规定为在场、当前”,“此在是时间性的,没有此在,就没有时间”。但是,也正由于对自己“此在”的珍视,知觉自己存在的“有限”,和追求超越此有限存在,便与“时间”处在尖锐矛盾以至斗争中,总想停住或挽回“时间”。“时间”在这里似乎成了希望自己不断延伸或缩短的情感意向。
客观公共的时间作为公共假定,是人们活动、存在的工具;主观心理的时间作为情感“绵延”,与个体有限存在血肉相连;从而既时有不同,也人有不同。有人悲金悼玉,叹惜哀伤;有人强颜欢笑,置之不顾;有人寻寻觅觅,无所适从。人在时间面前,可以丑态毕露。也由之而不断生产着各种宗教和各种艺术,以停住“时间”。
时间逼出了信仰问题。要不要信从一个超越时间的“神”?人是动物,生无目的,要超越这生物的有限和时间,便似乎需要一个目的。“神”当然是这种最好的目的,可供人存放生的意义。这“神”可以是另个世界的上帝,也可以是这个世界的某种永恒理想。或者,它也可以是某种个体心境或“境界”?总之,要求“时间”从这里消失,有限成为无限。这无限,这消失,可以是不断的追求过程,也可以是当下即得“瞬刻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