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包教晓”栏(Ask the Times)8月4日的题目十分“吸睛”:“何以每盒鸡蛋十二只?”(“何以鸡蛋是一打装?”)为答读者此问,该报的饮食业记者走访了蛋业行家(大规模鸡蛋“生产商”的行政总裁),得出了非常有趣、具启发性却不一定正确的答案。原来,恺撒大帝于公元前五十五年前后入侵并占领英伦时,大军把包括度量制在内的罗马“先进文明”引进英国;罗马人于公元四百年左右败走英伦,据此,英国很快发展出一套今人所称的“盎格鲁撒克逊及罗马”的度量制度,由于时蛋售价一便士,一先令十二便士(1971年英国才改行货币十进制),因此鸡蛋(其实是所有在市场出售的蛋类)每个“出售单位”为十二只,售价刚好一先令。这种“考据”十分粗疏。第一,千多年前何来盛装一打蛋类的“载体”;第二,当时一便士的购买力是否只值一只鸡蛋?
无论如何,鸡蛋“一打一盒”的习俗,随英国殖民新大陆时传进美国,为“土著”接受,寻且成为日常生活的市场常态,挥之不去。虽然英国于1874年采取新制,鸡蛋可以“散买”,但一如今日部分港人出于怀旧恋殖的心态,美国人对若干“英制”不离不弃,对“先祖家”之变遂熟视无睹,吾行吾素,仍行“一打一盒”制。时至今日,美蛋的“盒制”仍以一打为单位——有半打、一打、一打半和两打……
世界各地卖(鸡)蛋的情况,笔者好像未见有专文谈及,从有限的“肉眼所见”,在大中华地区似以“逐只计数”较普及,当然,超市毫无例外,无论中外,俱以售卖“盒装蛋”为主,而数量以半打及一打最普遍,香港的是否如此,待考;由于香港出售的蛋,来源庞杂,盒装的数量可能远比此多元,只因本栏是“闲读偶拾”而非“闲逛偶拾”,笔者因此没有上超市和街市“偶拾”的冲动。
家居闲话,原来小辈有人对此知之甚详。小辈先示dicconbewes.com在《瑞士人如何卖蛋》(How the Swiss sell their eggs)一文,信息丰富有趣,读之果然文不虚传。原来,瑞士盒装蛋非十非十二而是九只蛋,何以如此与众不同,答案是,瑞士人比较喜欢四四方方的东西,九只蛋作三行排列,竖三横三盒子便端端正正,成一nice square box。“九蛋盒”肯定为瑞士最流行最受欢迎的包装,那从瑞士流行的雪柜盛蛋设置只有九格可见!
“九蛋盒”之外,瑞士还流行“四蛋盒”,这又是什么缘故?原来瑞士有一种深入民心的蛋糕材料,“规定”加进四只蛋,焗出蛋香四溢的糕点人见人食。如此这般,形状同样方方正正的“四蛋盒”,遂随处有售。当然,瑞士还有“十蛋盒”,那当然是奉行十进制的结果,但似乎因为“不方便”(雪柜无法容纳)而少人问津。
说鸡蛋,不期然想起俚语“零蛋(旦)”的来源。何以以“零”形容“蛋”?这确是个谜(笔者有点想不通),因为印度人(古埃及人或巴比伦人)发明、环球人人采用的零是圆的,而蛋的形状,不论是常见的鸡、鸭、鹅、鸽以至天鹅及鹧鸪的,均为椭圆形。两者(圆与椭圆)何以会拉在一起,有待高明指教。事实上,说“零球”远比“零蛋”正确,以无论篮球足球网球桌球乒乓球高尔夫球,都是圆得像零的物体。退一步想,由于民间流行“零蛋”时,球类尚未普及,因此古人舍少见的“球”改天天见之拾之或食之的“蛋”,合理之至!从另一“视角”看,如果称“零球”,“食零蛋”的俚语便不会出现。
说起零,又想到网球赛以“拉芙”(love)代表“丝路”(zero)的“乌龙”。在法国以外的网球赛事,都以“拉芙”记零分,此“love”是自信英文为世上最佳文字因此“奉旨”把外文英语化的英国人,从法文l‘oeuf(蛋也)“乱搞”(bastardize)而得。“有趣”的是,法国人在球赛记分上,早已弃l’oeuf(love)从zero。
小辈又示foodtimeline.org一旧文,亦题《何以售蛋以一打为单位》(Why are eggs sold by the dozen?),此短文的“考证”算是比较详尽,然而可说天马行空,不过,它虽无“科学根据”却颇“有趣”。其要点可一记,撮之如下——
第一,与耶稣有十二个入室弟子有关。在中世纪政教合一的“愚昧黑暗时期”,包括英国在内的欧洲,为纪念耶稣“最后晚餐”(耶稣赴死前与十二使徒共进晚餐)而以一打之数作为标示;殖民时期美国人以英为师,照用不误;
第二,十八世纪英国卖蛋确以十二只为单位,原因不详,第一之说,因而有市场,被广泛援引;
第三,由于蛋大小不同,在工业革命前,没有方便的、可以筛选蛋类体积大小的量度器具,买卖蛋因此以重量计;
第四,英国鸡蛋价格,清楚记录在历代有关消费和市场活动的“文献”。中古时“一便士可买十只蛋”、1580年伊丽莎白时期苏格兰十二只蛋售一先令一便士(1s.1p. a dozen),十八世纪伦敦一打蛋售三便士;至于美国,1804年八打蛋和一磅茶叶同价(刊1804年5月4日《费城晚邮报》),可惜引文未记茶价……
因为每蛋一便士才产生售一先令的“盒装一打蛋”,可说是穿凿附会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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