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在这两个维度之上?科塔萨尔有一个长篇叫《跳房子》,这里面有很多对哲学的思考。张定浩指出,把艺术家和别人区分开的重要的地方,不在于有诗和远方,而是这个“其他的地方”,那是他所探索的地方,他抵达了某个地方以后,回过头来就能看到一个新的世界,看到了一个整体的东西。在科塔萨尔看来,任何东西都不是一种所谓的本质意义上的存在,而是它在跟其他东西的关系当中所呈现出来的在此时此刻的立意。20世纪初,科塔萨尔到了法国,那时候整个欧洲风靡的都是所谓的过程哲学或者所谓的语言学、现象学,大家都从关系的角度去反对过去从唯物主义或者从本质角度去理解的世界。所以他在《跳房子》里面谈到海森堡,也是在一种动荡的关系当中去认识这个世界。
科塔萨尔
博尔赫斯、马尔克斯、科塔萨尔论科塔萨尔:封闭的球体与生命的诗意
科塔萨尔在一篇名为《科塔萨尔论科塔萨尔》的访谈中对自己小说的结构特点做了精准的概括。在他看来,博尔赫斯觉得思想本身是活的,而自己的短篇小说是一个封闭的球状物,所谓的开头和结尾都仿佛一开始就存在在这里,问题是如何启动,启动以后不会想到如何结尾,因为结尾已经在那里,整个作品都在一个总体性的场景里。张定浩认为,这个球状物的张力是整体的、均匀的,只有把科塔萨尔的短篇小说作为一个整体去看,才能体会到中间的能量,这不是一点点小聪明小技巧就可以达到的,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博尔赫斯在给科塔萨尔的评语里面这样说:他写的都是平庸的人,但是把这些平庸的人中的诗意都发掘出来,很令人寻味。博尔赫斯就说每一个日常里面就有诗意,每一个生命本身就有诗意。科塔萨尔也有诗性,他的创作是近似于诗歌的,他自己也写诗,但他的诗其实是博尔赫斯意义上的诗,而不是诗意的。
被占的宅子:科塔萨尔短篇小说全集1
马尔克斯回忆自己第一次读到《被占的宅子》时的情形:“翻开第一页,我就知道这是我未来想成为的那种作家。”他送给科塔萨尔一本自己写的短篇集,在扉页上写下:“致科塔萨尔,怀着嫉妒和友情。”在马尔克斯看来,科塔萨尔既是最杰出的一代知识分子,懂得爵士乐,而懂得爵士乐就意味着懂得过去所有的音乐,懂得过去所有曾经有过的知识;其次他又是个在广场上可以吸引大众的人,他有这样的吸引力。他把书斋里的知识分子和广场上的诗人、诱惑者的角色结合在了一起。张定浩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健全”的标志。
“每次找见这些零零散散的纸页,我都坚定的相信它们彼此需要,单独放置会使它们受到伤害,也许值得把它们装订在一起。因为每当你对某一页感到失望时,就会产生阅读下一页的愿望。我把这些纸页集结成书,只是为了结束一个阶段,好独自去面对另一个道德不至于如此败坏的阶段。书出一本就少一本,就离期望值中十全十美的顶峰之作又近了一步。”
这段文字是科塔萨尔《被占的宅子》的题记。他的短篇小说有精妙的结构,常常首尾相接,天衣无缝,而每一步都在悄然翻转,让人欲罢不能。如果你怕世界的面目渐渐固定,如果你想找到一处入口,进入不安与期待并存的另一重现实,科塔萨尔的作品将是一剂点石成金的灵药。在科塔萨尔笔下,游戏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