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宋年间,天花寺仍然完好如初,陆务观也有《东关二首》,云:
天华寺西艇子横/白苹风细浪纹平/移家只欲东关住/夜夜湖中看月生。
烟水苍茫西复东/扁舟又系柳阴中/三更酒醒残灯在/卧听潇潇雨打篷。
不过,到了放翁作诗那时,天花寺三面皆是民间庐舍,前临一支港,景观大异于前。有人说是寺本在湖中,后迁徙于草市通衢之上云云。春去秋来,星移物换,到了春灯公子首会天下英雄的那一年,去放翁作诗之岁,又不免过了数百载,天花寺居然又给修葺完好,依样轩窗向水,绰影浮光,端的是一座庄严、清静又雅洁的兰若,谁也说不上来算不算是恢复了吕文靖题诗之时的旧观,可谁都说相去非唯不远,而辉煌璧丽,怕不犹有过之?当年此会盛况非凡,时时有人说起,总道辗转识得与会者某某,又闻听人说起某人自陈与会之事如何;总而言之,街谈巷议,蜚短流长,一直不曾断绝。
这春灯公子究竟是个怎样出身?什么家世?籍隶何处?资历如何?有些什么事功著述?仿佛谁也说不清楚。有说他是王公贵胄之后的,有说他是达官显宦之子的,有说他祖上有范蠡、邓通之流的人物,家道殷实,却一向禁绝子孙涉足于名利之场,是以积数十代之财货,富可敌国,却鲜有忌之、害之甚或知之者。
由于大会江湖豪杰之事甚秘,外人往往无从得窥情实,只能任人谣传讹说,也就没有谁能考辨精详,加之以聚会之地忽南忽北、徂东徂西,令人难以捉摸,一旦宴罢,人去楼空,原先的繁花盛景、灯火楼台,居然在转瞬之间就空旷萧索起来。让参与过盛会的人物追述回忆,亦皆惘然,故而连春灯公子的祖居家宅究竟何在,都是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