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当时的我其实并没有想做什么事啦,想成为怎样的人啦,或者说想过怎样的生活啦这类具体的理想。不过,正因为我没有任何具体的理想,所以我反而更加恐惧了。难道我的一生要在连该做什么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度过吗?
但是,人生充满了讽刺。
为了克服对死的恐惧,我选择了一条相当于自杀的道路。
此前,我已经谈过许多关于我母亲的事。尽管我无法用片言只语来概括,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非常勤劳的女人,而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艺术啦,哲学啦,文学啦,她完全不认可这类东西的价值。对她来说,爱好这类玩意儿就是在浪费人生。
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她这种看法其实也是一种人生智慧,甚至是一种可称之为哲学的思想。但是,因为我自懂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家里,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客观地将母亲的这种看法视作是一种思想。
我父亲属于典型的下町区里的手工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入了说漫才这一行,所以说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过,我从小到大和父亲之间有过什么真正的交流吗?我一次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曾带我去江之岛看过大海,但那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父亲是个粉刷匠,每天都在施工现场、小酒馆和家之间做三点一线的往返运动,就像敲图章一般千篇一律。他平时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可每天晚上醉醺醺地回到家后,都会对老妈挥拳头。他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干活,但我想他挣的那点钱基本上都被他贡献给了酒馆。
因为老爸是这副德行,所以我家的生活全以老妈为中心。日常的吃用开销啦,孩子的升学问题啦,不管什么问题都是老妈说了算。她白天在建筑工地打临工,晚上还在家里接点零碎活,每天都要做到深夜。在那样的年代里,在如此艰苦的生活中,她愣是把三个儿子送入了大学,一个女儿送入了高中。这么说吧,她就是美轮明宏的《打夯工之歌》的现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