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版《不眠之夜》将在国内第一个浸入式戏剧专用剧场亮相。(上海文广演艺集团供图)
本报记者 童薇菁
作为入住酒店的350名客人之一，你将得到一张白色面具，戴上它。电梯将会把你和其他人随机投放在酒店不同楼层，在3小时里，独自一人走过《麦克白》的故事，见证藏在90多扇房门后的秘密，或许会踏入“谋杀现场”，或许会被哭泣的演员要求递上一张纸巾。没有一个人能走完所有的场景，甚至你可能从头至尾迷失在主线之外，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观众对《不眠之夜》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风靡纽约5年的“浸入式戏剧”代表作《不眠之夜》即将登陆上海的消息传出，首轮演出2000张票子一天销售一空。奇怪吗?并不。Punchdrunk剧团的《不眠之夜》(《SleepNoMore》)在纽约演了5年，预售票提前一年卖完是常态。奥斯卡影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影后娜塔莉·波特曼以及马特·达蒙、麦当娜等好莱坞大咖都纷纷戴上过白色面具，并惊叹于该戏的魅力。
上海版《不眠之夜》将发生在纽约版“McGittrick酒店”的姊妹店“McGinnon”剧场———一座“开在1930年老上海的高级酒店”。记者实地走访了门牌号为北京西路1013号的剧场所在地。这座总建筑面积为7700平方米的旧厂房，目前被建筑施工材料包裹着，难见真容。施工说明牌上显示，外部工程将于本月底竣工。之后进入更加“神秘”的内部舞台搭建过程，艺术总监菲利克斯·巴雷特在拿到上海剧场平面图后非常兴奋，“(这里)空间布局有很大的自由度，此前在伦敦的演出受到场地限制较大，我相信这一次我们能把上海版做成有史以来的最好版本”。
今年12月“上海滩1930年代的豪华McGinnon酒店”大门，将正式对观众敞开。它将成为国内第一个浸入式专用剧场，和美琪大戏院以及艺海剧院呈三足鼎立之势，静安区欲打造的“江宁路戏剧一条街”也将初现雏形。
在《麦克白》的平行世界中感受希区柯克式战栗
这座5层楼高的建筑将被改造成90个充满细节的房间，30名演员看似无规则地分布在不同空间里。每场演出中，3小时内，同一段情节的表演将会循环演出3次。“观众并不是旁观者，我们鼓励他们打破舞台的约束在剧场里自由穿梭，就像逛博物馆一样，感受属于自己的史诗般的剧场体验。”这是菲利克斯眼中的浸入式戏剧，尤其当观众戴着面具时，“既隐藏你又释放你”，就像他腼腆的母亲进入剧场前很紧张，但一戴上面具，立马换了一个人般。
浸入式戏剧的另一独特之处在于，演员能和观众进行“一对一”的交流与对话，并构成有趣的戏剧场景。当你捡到一把锁，正犹豫是否扔掉时，会有演员向你跑来，拿起挂在他脖子上的钥匙为你解锁。而美丽的女演员可能会温柔地捧起你的手，为你看手相……这些都是在传统戏剧观演空间里无法捕捉的神奇体验。
《不眠之夜》根据莎士比亚的悲剧《麦克白》改编而成，剧名来源于麦克白杀死国王邓肯后的一段著名台词，“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别睡了。麦克白杀死了睡眠……葛莱密斯已经杀死了睡眠，考特再也无法入睡———麦克白再也无法入睡”。英雄麦克白，听信了三个女巫的预言，又在夫人的怂恿与蛊惑下，弑君篡位，然而恐惧和猜忌使麦克白变得越来越多疑，也越来越冷酷，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他面对邓肯之子的围攻，落得削首的下场。
菲利克斯是希区柯克的超级粉丝，《不眠之夜》的故事主线虽然取自于莎士比亚的悲剧故事，但在美学表达上却使用了1930年代黑色电影风格，尤其是借鉴了希区柯克多部电影。“希区柯克《迷魂记》中的一段原声音乐启发了我。”他尤其喜欢悬疑电影中的战栗感，“希区柯克构建了一个宏大的戏剧世界，让我产生了在里面生活的想法。”“我希望观众在《麦克白》的平行世界中，感受希区柯克般的战栗。”他说。
细节控让每个角落里都有年代戏
Punchdrunk所打造的浸入式戏剧最早是有对白的，慢慢地，菲利克斯把语言从中抽离了出去，甚至是莎士比亚精妙绝伦的语言都不觉可惜。这是为什么呢?“想象一下，在一个狭长的黑暗通道里走路，你会听到自己脉搏的跳跃声，音乐，肢体都可以传达那种紧张感。如果出现了对白，反而打破了这种梦境式的感受。在这里，语言，属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菲利克斯向记者描述什么是好的浸入式戏剧———让观众感到紧张，就像在悬崖边走路。既是危险的，又不是危险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去推动那个边界，让他们迷失在梦境中。而每一个从事浸入式戏剧工作的创造者，都想造出一个更大、更丰富的梦境”。
因而，在《无眠之夜》中莎翁语言转换成了现代舞的形式。舞蹈形式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交流，是语言中的高级抽象，舞蹈的抽象形式奠定了很多实验性导演手法的可能。这也使得《不眠之夜》的演员们独树一帜，他们不仅每个人都身怀现代舞的绝技，更是有一种强大的气场，随时能对黑暗中隐身的观众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在以最高标准呈现纽约版的基础上，上海版《不眠之夜》还会出现一些新的惊喜:一些新的人物以及1930年代的老上海风味。“希望能看起来、听起来、闻起来、碰起来，尝起来都有1930年代上海的感觉。”
打造“深谙人心”的场景，是Punchdrunk团队的强项。在那些布置精巧、暗藏玄机的房间里，那里的每一张纸、每一本书、每一束光经过了精心设计，环境的布置俨然达到了电影级的真实感，主创者对细节的掌控令人目瞪口呆，抽屉里的手写书信、浸染了墨水渍的圈点批注，发黄的黑白老相册都是“可读”的，包罗着万象而联系紧密的信息。整个置景过程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资金，一个五六千平方米的演出场地，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设计，而完成所有这些从购买道具、细节设计到最终实现的工序，需要在3个月内完成，为此Punchdrunk剧团有一个顶尖的专业团队在运作，并且分工明细———有的人可能负责在墙上挂一幅画，有人可能在它后面悄悄地放上一个秘密。在成立的13年间，Punchdrunk剧团创作了十几部类似作品，《不眠之夜》无疑是规模最大的一部。
虽然戏剧打破了原来的线性结构，而是在1个小时内同时进行12条主线，但整个排练过程还是非常传统的。演员们先按照麦克白的剧本排练，最后才把它们安放在不同楼层的不同场景里。值得一提的是，莎士比亚剧本中很多“小”的角色戏份被进行了扩充，保证每个人物的故事是完整的，其中女巫这个角色就是莎翁着笔较少，而对她重新填色的。不少剧迷们已经根据网上流传的各种纽约版的观剧感受做起了攻略，寻找“最佳线路”。而主创却神秘地表示，纽约版的信息将完全不管用，他们将对上海版的每个房间，每条线路做重新的设计与安排，也有很多新的悬念加入。
菲利克斯说:“你可以在第一小时跟随着主角麦克白，第二小时跟着其他角色走，第三小时随便漫步，最重要的是跟着你的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