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巴斯在本土拍摄的电影,凝视造成的视觉漩涡内涵更为丰富。在《过客》中,反高潮的戏剧动作是小男孩经过千辛万苦后,却功亏一篑,睡过了导致错过球赛。此刻,凝视是怜悯和心疼的,观众的经验被激活,并自觉帮助小男孩儿建构如其所愿看球的情景;在《橄榄树下》,在结尾的超大全景和超长镜头下,凝视是温厚和喜悦的,男主人公那蚂蚁般大小的身躯作出夸张的动作,随着动作的清晰,观众的喜悦汩汩流出,他获得了心上人的芳心;在《生命在继续》的结尾,同样的场面调度,凝视是疑虑和欣慰的;在《樱桃的滋味》中,凝视则是暧昧的;至于《何处是我朋友的家》则更是激活了笔者童年一段相似的往事记忆。
阿巴斯的实验电影《十》《希林公主》中,要么真实演员融入了纪录片,要么素人和演员共同观看一部莫须有的影片而感动的稀里哗啦。其实不管是常规叙事电影还是实验电影,阿巴斯都会通过戏中戏、自我指涉等多种手段告诉观众:我的戏是假的,但激活的经验是真的。作为观众,却再也没有机会当面对阿巴斯表示:“感谢你的影片一直骗我。”
最后,想以阿巴斯和其儿子的一个故事作为结尾。有一天,阿巴斯跟儿子在街上散步,儿子对他说:“爸爸,眼睛是个奇怪的东西,对不对?”阿巴斯问儿子为什么?儿子说:“因为这两个小小的圆球能看到那么大的东西。”阿巴斯才意识到儿子所指的大东西是街对面的高楼大厦。阿巴斯说:“人们不应该以表面的方式看待生活,而是应该好好地睁开眼睛,享受生活中的每一个时刻。”这或许就是阿巴斯留给世人的最宝贵遗产。
(作者为知名文艺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