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然与所当然:现实可能性的延伸
南宋理学家陈淳继承朱子学的天理观念,认为“理有四然”:“理有能然、有必然、有当然、有自然处,皆须兼之,方于理字训义为备。”能然、必然、自然指的是“所以然”,以现实的可能性作为根据。当然即是“所当然”,建立在“所以然”的基础之上的,构成了“所以然”的应然指向。所以然与所当然都不是抽象的,前者描述的是现实世界的可能性,而后者则指向对这个界域的突破,所当然才是天理的关键所在。变化着的历史处境产生着新的所以然,也延伸出新的所当然,现实的可能性在推动现实自身的变革中不断延伸与实现。
不可能性要成为可能性,可能性要获得实现,都必须要基于现实的“气”、“时势”作为历史条件的积蓄。在父权与夫权尚根深蒂固的19世纪,女性即便唤起了自身的独立的主体性意识,在现实中仍然找不到立足之地。没有坚实的社会现实基础作为支撑,她们只能成为一个孤零零的“断点”。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论及“娜拉出走”后的可能下场:“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女性主体性的真正确立面临着两个现实困境:一是缺乏经济基础;二是缺乏社会关系基础。因此必须重提孟子所谓“养气”。“养气”不仅仅是个体修身成德的功夫途径,还必须被扩展为一种社会行动。气需要不断“集义而生”,孟子所谓“非义袭而取之”。这意味着,可能性的实现只能通过气作为现实性基础的延伸,而不能跨越自身的发展阶段。这是一个渐进积累、不断展开的过程。这同时又意味着在每一个历史处境中突破其可能性边界的意义,一代又一代企图超越现实性的界域、企图创造出当下之不可能性的人们,构成了气的延伸的环节。事实上,时代仍然在发生改变,这不仅仅是一代又一代女性坚持自我追寻的结果,同时也是人心所向的普遍观念向现实力量聚集的结果。为此我们缅怀每一代追求真理与坚持抗争的人,每一次坚持道义的失败都是一个有意义的环节。气的延伸积聚到一定的程度,就会使得不可能性成为可能性,从而从新的实然中创生出新的所当然。
今天我们已经看到了历史正在揭示出它的真理,平等与平权的观念已经成为人心之所向,在此实然的基础上,一种复古主义的忧思已经彻底成为了回不去的乡愁,而我们每一个人都对这个时代以及下一个时代是否能开启出新的可能性而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