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生就是萧珊。当时的萧珊由于饰演话剧《雷雨》中的四凤,并与进步人士交往过密而被学校开除。像那个年代许多热血但迷惘的年轻人一样,《家》的出现点燃了萧珊追求爱情与自由的信念。于是,她像一只迷途中的羔羊一样,鼓起勇气给巴金写信。
由于有着13岁的差距,每次给萧珊回信,巴金总是称她为“我的小友”。在巴金的眼里,萧珊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个小女生不过是千万个给他写信的读者中的一员。
此时的巴金不知道,虽然他将萧珊定义为普通的读者,但萧珊的眼里却只有巴金。她在给巴金的信中,不仅倾诉苦恼,也畅谈文学与人生,并好奇地问这问那。她像一株花树,伸出满是粉红花骨朵的枝丫,打探经过她那个小小世界的清风和流云,在青春的悸动中和对爱情的渴望里,表达着她的倾慕和思恋。
1939年,就读于西南联大外文系的萧珊,摄于昆明
萧珊无遮无拦的热情深深地感染了巴金。在和萧珊的通信中,巴金那颗在颠沛流离的岁月和纷扰的世事中困顿已久的心,渐渐地舒展开来,仿佛蛰伏已久的种子,欣欣然破土生出嫩绿的茎叶。不知不觉中,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心头潜滋暗长。
以文会友半年后,这个小姑娘在信中大胆地问道:“ 笔谈如此和谐,为什么就不能面谈呢?希望李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
一向郁郁寡欢的巴金,被这个勇气可嘉又可爱至极的女孩打动了,于是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1936年8月的一天,在上海南京东路719号的新雅粤菜馆里,萧珊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偶像。
彼时萧珊的处境,像极了巴金笔下《家》中的老三觉慧,在封建大家庭的桎梏中苦闷彷徨。萧珊告诉巴金,自己想逃出那个“牢笼”,去外面闯荡。巴金闻言,赶忙说:“千万不要这样,像你这样的少年还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很难远走高飞的。现在社会纷繁复杂,决不可冲动行事。你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再行动啊。”
巴金语重心长的话,打消了萧珊离家出走的念头,同时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给巴金写信,萧珊还经常去拜访巴金,关心他的生活起居。萧珊的细腻与温情,让十几年来很少与女性接触,终日在黑白文字的无声世界中如苦行僧一般劳作的巴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二人的感情小船险些触礁。
萧珊
原来,萧珊的父亲为女儿找了一户有钱的人家,要给萧珊定下婚约。萧珊满心以为巴金会坚定不移地与她站在一起,反抗这场包办婚姻。然而,巴金给她的回答却是:“这件事由你自己考虑决定。”失望至极的萧珊逃也似地奔出巴金的寓所,掩面而泣。
在萧珊看来,一腔炽热,不过是自作多情的空付。巴金对此的解释却是:“我是说她还小,一旦考虑不成熟,会悔恨终身的。将来她长大能有主见了,成熟了,还愿意要我这个老头子,那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 巴金对爱情的尊重和慎重不仅让一场误解涣然冰释,同时也坚定了萧珊对巴金爱的信心。
上海沦陷后,萧珊陪着巴金一路逃亡,彼时的萧珊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生死都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曾经因为家庭的阴霾和命运的多舛,他抱定了独身主义,遇到萧珊后,他才第一次有了对婚姻的渴望。就像钱钟书对杨绛表白的那样:“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1944年5月,萧珊和巴金终于走到了一起,在此之前,他们经历了长达八年的恋爱。这八年中,他们在烽火连天中几度离散,虽天南地北,仍两情依依。
一对苦命的鸳鸯终成眷侣时,巴金已经40岁,而萧珊也已经27岁了。
巴金在桂林漓江东岸,借了朋友的一间木板房当新房,他们没有添置任何家当。居无定所,寒衣素食,但对彼此的爱意消减了动荡与贫穷带来的乱世蹇难。
一年后,日本投降,巴金带着萧珊回到了上海。
1949年,巴金与夫人萧珊、女儿小林